莫教離恨損朱顏 (一)(1 / 2)

阿璃駕著追雲馬,挽緊韁繩,在車隊旁停了下來。

“還要再快些!”她催促道:“追兵就要趕上來了。”

牛車駝載著的麻袋裏,緊塞著糧草和軍械,沉重不堪,因而行速十分緩慢。

禁軍副統領項虎策馬疾馳而來。

夜色中,他的頭發淩亂不堪,聲音泛著沙啞。

“王妃!陛下已行至三裏以外,王妃怎麼還在此處?”

阿璃回首望向華陽關的方向,怔忡出神一瞬,扭頭對項虎說:“我沒事。項統領請快些折返,盡快護送陛下回城!”

項虎急了,“這怎麼行?且不說陛下記掛王妃安危,這行軍打仗的,怎可讓女子斷後?要不這裏我留下照看著,請王妃速行北上與陛下會合!”

阿璃搖了搖頭,“這批糧草和軍械,是古將軍他們拿命換來的。無論如何,我也要確保它們能安全運抵宛城!”

她此刻心中的沉重與負疚,旁人又焉能體會?

她盯著項虎,神情中有了種不容置喙的決然氣勢,“項統領是禁軍長官,應以保護陛下為首職,不可隨意離開!你放心,我不會有事,我畢竟出身陳國侯府,就算遇上敵軍,也不會有性命之虞。請你轉告陛下,我一定會安然無恙地回到宛城!”

說完,她手中馬鞭一揚,追雲的馬蹄卷起一陣嗆人的煙塵,急速朝車隊的隊尾奔去。

車隊的最末,白原走在了一輛牛車旁,一手扶著車軛,一手揮著鞭子,吆喝著前行。

他是今夜,能安然走出燕軍大營的極少數人中的一個。

整座華陽軍營中,有機會解除青冥蠱毒的人不足兩千。

雄黃雖然是常用的藥劑,但軍醫手中的存量不過數罐,杯水車薪,救不了太多人。

這些得以解毒的兵士,大部分選擇留在了華陽關,與長弓營的弟兄們一同築起了抵禦陳軍的最後一道防線。

古鵬,吳予誠,張之頊,褚大慶,楊超,還有幾個阿璃叫不出名字的將領,也統統都留了下來。

餘下的幾百人,以最快的速度把糧草和軍械裝上牛車,送離軍營。

軍營之中,還有近一萬匹戰馬,並沒有受到蠱毒的影響。中了蠱毒的軍士,但凡還稍有些氣力的人,兩人一騎地爬上了馬,在慕容煜和禁軍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向宛城行去。

馬匹的速度終究輕快,即使馱載著兩人,也很快就把笨重的牛車遠遠落在了後麵。

阿璃勒住追雲,問道:“白先生,需不需要我幫忙?”

白原搖了搖手裏的鞭子,微微喘息著說:“不用。我們再怎麼驅趕,牛車的速度也隻能如此。”

阿璃抬頭朝南眺望,星星點點的火光已隱約可見。

她默默地出神一瞬,對白原說:“那煩勞先生盡量跟緊車隊,夜黑路暗,務必多加小心!”

白原點了點頭,語氣果決,“王妃放心,我辛苦鑄造的這些弓弩,說什麼也不能落到陳國人手裏。”

阿璃朝他頜了下首,驅策著追雲,迅速朝南而去。

陳軍的左前鋒郝傑一馬當先,領著麾下兩萬精兵,急切地向北追趕,誌在堵截燕國逃兵。

郝傑出身將門,是陳國大將軍郝畢的長子,年紀不過二十來歲,好強氣盛,恨不得立即追上燕軍,生擒慕容煜,立下頭功,得一個活捉當世戰神的威名。

騎兵們一手策馬,一手高舉火把,將官道上牛車留下的車輪痕跡照得清清楚楚。

郝傑瞟見那車痕深重,明白車隊中定是載了軍械,行動甚緩,不禁心中暗喜,正要大聲吩咐隨行眾人打起精神加速前進,卻猛然勒住韁繩,略帶驚愕地望著攔在了道路中央的一人一騎。

“什麼人?”

郝傑兩側的近衛反應迅速地搭箭拉弦,厲聲喝問。

阿璃端坐在追雲的背上,神色傲倨,遠處火把的光亮將她的一身白衣染成了暗橙色。

眾人看清來者是名手無寸鐵的女子,稍稍放鬆了戒備。

阿璃朗聲說道:“我是燕國的王妃,敢問來將姓名?”

郝傑抬起手,示意近衛收起弓箭,朝阿璃抱拳道:“原來是郡主。末將郝傑,陳軍左前鋒。”

他驅策坐騎,朝前進了幾步,問:“不知郡主等候在此,有何吩咐?若是郡主想求見相國大人,末將可派人護送郡主一程。”

他表麵上雖然對阿璃恭敬客氣,可言辭間卻難掩戰勝一方的得意心情。

他心想,縱然你是陳國的郡主,可畢竟是嫁出去的女人。眼下夫君戰敗,也隻能乖乖地回去求相國庇護。

阿璃卻不動聲色地探了下頭,朝郝傑的身後望了眼,“郝前鋒身邊,可還有其他將領隨行?”

郝傑微愣了下,隨即猜想阿璃大概是想找個有官階的人護送,方能配得上她郡主的身份,於是笑道:“末將身邊雖無有品級的將領,但幾個親衛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