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天氣,煩人的蛙叫聲,程薇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還是那個沒有月的夜晚,一樣的讓人不安著,熟悉又陌生的小山坡上,一個背光而來的婦人抱著一個不停啼哭的小孩,緩緩走著,明明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在對著自己詭異的笑,略顯蒼老且緩慢的聲音傳來,空中不停回響著
“撿來的孩子~撿來的孩子~撿來的孩子~”
“不!”突然驚醒的程薇,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盯著頭頂的蚊帳,若有所思,這個夢真實的讓她已快分不清這是記憶還是夢境。
程薇拉亮房間的燈,看了眼床頭的鬧鍾,淩晨三點,雖然很疲倦,可是自己已經沒有了睡意,索性起床去洗個冷水澡。打開房門,對麵父親所在臥室的燈還亮著,輕輕推開門,探頭進去,濃濃的煙味早已蓋過蚊香的味道,父親嘴上還含著煙杆,卻早已開始打呼。輕輕跨過高高的門檻,放好父親最寶貝的煙杆,拉上已經亮了許久的白熾燈,退出房間的同時不忘拉上房門。
院子裏,
涼涼的井水衝刷走了這一夜的燥熱和倦意後,程薇搬來竹椅,拿出房間裏已燃了大半的蚊香,搖著蒲扇,看著著漫天的繁星,聽著夏蟬和青蛙的叫聲,淡淡的月光照在那張稚嫩的小臉上,寧靜而美麗。
程薇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記憶裏至親隻有父親。七歲以前父親還不是一個很嚴厲的人,那時她會跟在父親身後,學父親將兩隻手背在身後,像個小老頭一樣一搖一晃的走著,父親會突然停下,看著她輕輕的笑著,然後讓她牽著自己的手和他並排走。
七歲生日那天,父親給了她五塊,並告訴她:‘你現在是大女孩了,要學著存錢,什麼事情都要學會自己做,在家犯了錯,我罵你,給你糾正,這些並不丟人,但我不希望在外麵聽到別人說你的不是。’那時她似懂非懂的點著頭,卻開始努力學著,自己洗衣做飯,打水掃地,農忙時,還要下田幹活。整個人被曬的黝黑,手上被熱油燙的泡剛好,切菜又添了新傷。上小學後的生活,時間被父親刻畫的很細致,細致到幾點起床,幾點出門,幾點到家,幾點熄燈。
難以想象,一個不到九歲的孩子,童年就都要這樣過了嗎?直到新學期的到來
‘同學們,這次我們學校和實驗小學一起開展了手拉手學習互助活動,這些都是實驗小學的同學們寫來的信,小組長上來,發一下,一人一封信’班主任李老師柔聲說道‘認真閱讀後,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回一個吧,你們都是同一年級的,可以交流學習,生活等各方麵的問題哦。’
同學:
你好!
我是實驗小學三年級三班的程巍。很高興能認識你。
老師說,這封信是寫給另一個學校的朋友,希望你收到我的信有很開心,我給你寄了我喜歡的貓咪的照片,有沒有很可愛?還有我的名字叫chengwei,巍字比較難寫,你給我回信可以寫拚音。希望可以和你成為好朋友。
期待你的來信!
程巍
2000年9月20日
看著這封信居然來自和自己一樣叫chengwei的人,程薇開心的笑了,突然很期待,也很好奇對方收到自己的回信時是什麼樣的表情。
‘程巍他媽,有你家程巍的信哦。’郵局徐老太熱情的喊住了下班回家的程媽。
‘信?’程媽很疑惑,如果有信也應該是給她或者她丈夫,誰會給她家程巍寫信呢。
‘看字跡應該是和你家程巍一樣的小同學寫來的,’郵局徐老太樂嗬嗬的把信拿出來,‘很有趣呢,對方也叫程薇,不過應該是個小女孩。’
‘好吧,謝謝。’程媽微笑著接過信,轉身往家走去。
‘兒子,有你的信。’書房裏,程巍正在認真的做著功課,完全沒有聽到程媽的呼喊,直到程媽推門而入,程巍才從課本中抬起頭來,‘媽媽,有什麼事嗎?’
‘有你的信。’程媽輕輕的把信放在了他的書桌一角,看了看他的課本:‘你的功課怎麼樣了?有什麼不清楚的問題嗎?’
‘今天的功課我已經全部複習過了,正在預習明天的。’程巍一邊回答著,一邊把信拿起。看著信封上的【程巍】和【程薇】,嘴角也忍不住的上揚,真的好巧。
看著認真讀信的兒子,程媽輕輕的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親愛的程巍同學: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中心小學三年級三班的程薇,你是不是也覺得很有緣呢。我們不僅同年級同班,連名字都是一樣的讀音哦。
你的巍字,真的很難寫,我練習了好久,希望你不會覺得我把你的名字寫的很醜,嘿嘿……你寄的小貓咪的照片,我也收到了,很可愛。不過我們家不養小貓,隻養了大狗,因為大狗可以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