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幾日以來,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已經有成千上萬的百姓開始凍死餓死,這種趨勢還逐漸擴大。
走在這樣毫無生氣的叢林,看著雜七雜八歪道的人,有些人甚至走著走著,邊一頭栽倒,再也站不起來,給人一種驚秫和蒼涼的感覺。
剛開始大家還把遇難的屍首收斂起來,但漸漸的大家都開始麻木了,任這些屍首散落一地,甚至人們開始悄悄流傳這樣一則消息,每晚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有幾句屍首不翼而飛,而第二日,總有些人的碗中就多了幾塊肉。大夥兒也隻當沒看見。在這樣的環境裏,絕望,陌生,恐怖,開始猶如蔓藤一般在人群之中滋生並瘋狂的生長。
“憑什麼?”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打斷了楊妙真的思緒。
抬眼望去,不遠處聚集了一圈人推推嚷嚷,楊妙真大步過去,沉聲問道。
“怎麼回事?”
十幾位手執長槍的兵士圍成一排,不住的被洶湧的人群擠的往後退卻,聽聞楊妙真的問話,有個士兵回頭,憤憤不平道。
“將軍,您來的太好了!這些百姓想找上官評理!”
似乎看到了楊妙真的到來,義憤填膺的人群安靜了一會兒,低下了頭,沉默不語,可見楊妙真在百姓之中還有有一定的威望。
“怎麼回事?您有什麼疑問,盡管問我!”
楊妙真目光所及之處,眾人都低下了頭,不堪直看她的眼睛,沉默不語。
人群沉默了一會兒,卻有一個四十模樣的漢字不服掙紮出同伴的懷抱,不滿的嚷嚷。
“將軍,您給評評理!”
楊妙真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著一個碗,裏麵烏七八黑都是一團亂糟糟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那人將手中的碗伸了出來,讓大家看清楚,又指了指身旁一個兵士的碗。
“憑什麼,我們都沒吃的,隻能吃草根樹皮,而他們卻有糧食?”
原因已經很清楚了。這是楊妙真數十天前,發現;糧食不夠采取的一項新的措施。那就是將大夥兒的糧食集中起來,優先供給那些身強體壯的兵士。這也是當前的無奈之舉,開始大家也不說什麼,可一旦出現餓死人的局麵,就無法再壓製下去了。
楊妙真也覺得心中堵的慌,她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雙手虛按,溫言道。
“大家不要急,聽我說。”
“這個命令是我下的!大家想啊,如果這些兵士沒吃飽飯,沒力氣,誰拿長槍來保護你們?”
那漢子頓了一下,接著又不服氣的叫道。
“那兵大哥是人,我們百姓就不是人了?”
寂靜的人群似乎得到了漢子的鼓舞,開始不安分起來。
“就是,這些天不知道餓死了多少人了?”
“我們就不是人?”
這種心態可以理解。連續的敗仗,不斷的亡命,一次又一次看見親人四散,倒在敵人刀下,現在有出現餓死人。那種絕望,那種悲憤,那種恨其不爭的情緒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隨時都要爆發起來。
可是,理解歸理解,楊妙真如何向這群麵黃饑瘦,衣衫襤褸的百姓們解釋呢?
“夠了!”
不知什麼時候,親衛小紅也來到人群麵前,手中捏著那個瓷碗,看到了這樣的情景,再也忍耐不住。
“你們做人要講良心!”
她深情的吼道,伸出手中的碗,還有一半的湯水。
“你們沒吃的。我們將軍也沒吃的!”
“你們看,這是後廚特意為將軍做了一碗湯,可將軍隻喝了幾口,就要小的分給受傷的弟兄們!”
小侍衛很是潑辣,她將碗遞給一位軍士,一手叉著腰,另一手指指點點。
“你們也不想想,為了掩護你們的撤退,我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就連將軍的夫婿,現在還沒音訊呢?”
人群開始沉默,臉上浮現羞愧之色,漸漸的散去,那漢子使勁的打著自己的嘴巴。
“小的不是人!”
楊妙真製止了他。他漢子掙紮起身,臉頰通紅。
“小的,隻想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楊妙真準備安慰的話一下子堵在嗓子眼,難受的要命。
是呀,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要是李全在的話,他肯定有主意。
可李全,你在哪兒?
天地一片蒼茫。似乎感受到了楊妙真的情緒,身後的小侍衛一臉驚喜的指著遠方,叫道:
“將軍,您看!是不是少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