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去往江城的火車(1 / 2)

“編出一個謊言,就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填補,怕什麼來什麼。”我呢喃道。

“有什麼好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將頭深埋在胸前,似乎不願讓我看到他的表情。

“早知道不來吃飯了,這錢拿著燙手。”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爸的心意你先領著吧,以後有機會再還回去。”

“還有還回去的可能嗎,等於那時已經傷了他老人家的心,何慕,我覺得我在犯罪。”

何慕不說話,大口吃菜,可有時候無聲比語言更觸動人心。

直至周三的清晨,我的胸口依然沉悶的堵塞,像不通暢的下水道,所有苦的澀的情緒全擠壓堆積著,坐公交車到單位門口,站了一小會,遠遠的看見何慕在朝陽晨曦中緩緩走來,天氣甚好,溫度很適宜,但瞥見他的那一霎那,我卻如同被從頭到腳倒了一盆涼水,仿佛我們即將踏上不歸的路途。

他拉過我手中的箱子,示意我把單肩包一並卸下,我晃了一下身子道:“沒事,不重的。”

“早飯吃了嗎?我買了鹹味的麵包,肉鬆和火腿的,你要吃哪個?”

“我吃過了,你吃吧。”

他也不再強求,就著保溫杯裏的白開水吃起來,騰起層層白汽,白汽遇冷液化成水珠,落在他的頭發上,濕漉漉的。

“你們社長還沒到?”他漫不經心的問。

“剛打過電話,路上堵車,估計快了吧。”

說完,我張張嘴,欲問他父親的情況,他繼續道:“那我們到辦公室坐著,外麵多冷。”

“不進去了,站著舒服,待會要坐幾個小時的火車呢。”

“你不想讓同事們看到我吧,怕他們說閑話。”

“我沒這個意思。”

他笑起來,“我隨口瞎說的,你別激動。”

“真沒這個意思,我媽不放心我去江城,昨天特地打電話到報社,說明了我懷孕的情況,麻煩韓社長格外關照我,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一驚,“昨晚沒聽你說起啊,你沒事吧。”

“好著呢,別人不知道的時候,老擔心後果如何,等真的公布於眾了,其實就那麼回事,不就是未婚先孕。”

他淡淡的笑著,“你……”

“何慕,我們能說點和孩子,和結婚無關的話題嗎?談的太多,心都乏了。”

他愣住了,半天沒吭出一個字,我也找不到合適的談資,拘謹的左顧右盼等韓社長到來,友誼變了質,就和婚姻一樣,存在的問題漸漸浮出水麵,像馬路邊的黃葉,淩亂的翻滾,毫無章法。

終於把韓社長等來了,他坐在魏無涯送的車裏,開車的不知是何人。我和何慕坐上車,我坐在前座,何慕和他並排坐一起,韓社長問了他一些瑣碎的事,對他在縣政府裏工作大加讚賞,並提到了幾個縣領導的名字,以示自己的廣絡人脈。

然後韓社長說:“寧書的編製下來了,給你們的婚禮送了一份大禮啊。”

何慕以為我沒聽到,重複道:“寧書的編製下來了,這麼快,寧書,你聽見了嗎,你入編了。”

我隻得附和一句,“謝謝韓社長的關心,改天我請大夥吃飯。”

韓社長客氣道:“那哪是我關心得來的,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你到了報社後,做了不少的工作啊,應該的。”

我心想著自從我來米縣報社,沒跑過什麼重要的新聞,大部門時間窩在小辦公室裏發呆,最多算是打字工,這編製得來的太容易了,反而讓人覺得沒什麼意義。

韓社長道:“要吃飯也得是我們何主任張羅的飯局,報社和縣政府搞搞聯誼,增進感情,日後大家都好辦事。”

何慕不推辭,一個勁的應著,“那是,那是,寧書現在特殊時期,要不是韓社長體諒下屬,我哪有機會跟著來。”

“何主任這話說的,暖人心呐,怪不得是領導身邊的紅人。”

……

一路閑話到火車站,剛下車,市報社的人到了,從大巴車上呼啦啦下來幾十個人,不是眼見為實,還不敢相信市報社有如此龐大的軍團,之前韓社長吩咐我買火車票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們是拖家帶口,沒料到全是正式員工。

握手寒暄,市報社丁副社長看了看我和何慕,拉著韓社長的手說:“韓社長隻帶了兩位幹將,看來是胸有成竹啊,上次在頃州,你們報社僅派出一位主編,就將我們全部喝趴下了,了不得,了不得,想起來都後怕。”

韓社長打著哈哈,“這次酒不管夠,大閘蟹管夠,大家盡管敞開肚皮吃大閘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