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住在之前住過的房間,魏無涯住在隔壁,他今天是來江城開庭的,明天早上我們都要離開江城,他去花都,我回米縣。
我半躺在床上翻小說,他敲門進來坐到床沿邊,分開不過十分鍾。
“在看什麼書?張愛玲的小說,你是她的書迷?”
我點點頭,“算是,我是張愛玲迷,不是張愛玲患者。”
他笑起來,“我不懂你看的這些,今天開庭敗訴了,我要熬夜整理案卷材料。”
我合上書,驚訝的道:“這麼著急,明天再弄不可以嗎?”
“明天下午還要去一趟顧問單位,晚上約了老同學吃飯,他們現在做老板發財了,趁機沾沾光。手上的案件無論判決結果如何,我的付出必須對得起當事人支付的代理費,起碼的職業道德要有的。”
我似懂非懂的嗯了一聲,“注意身體啊。”
他摸上我的臉,“十點鍾了,早點睡。”
“好。”我等著他離開。
“我抱著你睡。”
我低頭拉了拉被子。
“小丫頭,又在想什麼。”他揪我的臉蛋笑道:“隻是抱著,往裏麵躺一點。”
我不肯,他關掉小台燈,就勢抱起我放到床裏麵,張開雙臂,讓我枕在他的胳膊上。他穿著深藍色的真絲睡衣,和我脖頸的皮膚摩挲,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我拘謹的縮著胳膊,他抓起我的手放到他的後背,我們離的如此近,近的阻斷了空氣的流淌。
我屏住呼吸,萬籟俱寂的夜晚,從他身上飄出沐浴露的清香,氣味異常的熟悉,那是我的沐浴露。
我忍不住撲哧笑了,“你偷用我的東西。”
“誰讓你討厭我用的香水,本想魂不知鬼不覺的改變,你這個狗鼻子。”
“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
“我又不傻,看在眼裏。”
我抬頭望他的眼睛,在幽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睛裏泛起柔和的閃爍的光。我躊躇了一會,碰了碰他的唇角,他環起手臂擁住我,他是聰明的男人,讀懂了我的心意。
“寧書,我給你起個小名吧。”
“小名?叫什麼?”
“你有沒有給誰起過小名?”
“隻給小貓起過。”
“叫什麼名字?”
“叫小書。”
“我不相信。”
“真的。”
“額?我還以為叫小羽。”
我不自在的扭過頭,老實的說:“養過兩隻貓,一隻叫小書,另一隻我叫他滄海,但私下裏喊他小羽。”
“完了。”他調皮的把頭埋在被子裏,“你說過,女人隻有對不會把他當男朋友的男人坦誠。”
我耍起無賴,“我說過嗎,不記得了,那我們這樣算什麼,你以為是酒後的一夜情啊?”
“你經曆過?”
“我沒有,你有過?”
“怎麼可能,我認為書上寫的是騙人的,喝醉了酒哪有體力做壞事,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瞪大眼睛,“你還研究這些?”
“有了喜歡的姑娘,晚上一個單身男人孤枕難眠時,難免想入非非,可對於你,我力有餘而心不足,夠誠實吧。”
“誠實真可怕。”
“這是我們之間的悄悄話,回到剛才說的,給你起個小名,民法上有個先占製度,凡是無主的物品,最先占有者可以取得所有權,現在你屬於無主物,我先占了,所有權應該屬於我吧,我就叫你小先,占占,或者叫先占,你挑一個。”
我已樂的全身打顫,“魏律師,求你別說了,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我是認真的,我請教過別人,他們教給我討女孩子歡心的方法無非是送禮物,送鮮花,噓寒問暖,千篇一律,我不想同他們一樣,我要留下點特別的印記,小先,小先怎麼樣?”
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隨便你。”
“你以後喊我無涯,不準再叫魏主任,魏律師。”
“和無涯相配的名字,不應該是周芷若,趙敏一類的麼。”
“還是小先考慮的周到,什麼都想到了。”
我自知說錯了話,一動不動,裝作沒有聽見,漸漸的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聽見他說:“別背負太大的壓力,老人比你想象的明白事理。”
第二天我醒來時,已是早上七點半,魏無涯不在。我走到他住的那間房裏,看見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被子和睡衣疊的整整齊齊放在床邊,頓時空落落的酸楚,昨晚的溫情一幕幕在眼前閃現,我盯著灰白色的煙灰缸,生出無邊無垠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