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想夫北風振漠,胡兵伺便。主將驕敵,期門受戰。野豎旌旗,川回組練。法重心駭,威尊命賤。利鏃穿骨,驚沙入麵,主客相搏,山川震眩。聲析江河,勢崩雷電。至若窮陰凝閉,凜冽海隅,積雪沒脛,堅冰在須。鷙鳥休巢,征馬踟躕。繒纊無溫,墮指裂膚。當此苦寒,天假強胡,憑陵殺氣,以相剪屠。徑截輜重,橫攻士卒。都尉新降,將軍複沒。屍踣巨港之岸,血滿長城之窟。無貴無賤,同為枯骨。可勝言哉!鼓衰兮力竭,矢盡兮弦絕,白刃交兮寶刀折,兩軍蹙兮生死決。降矣哉,終身夷狄;戰矣哉,暴骨沙礫。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風淅淅。魂魄結兮天沉沉,鬼神聚兮雲冪冪。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傷心慘目,有如是耶!
……
三月初三晌午,豔陽高照。
一場白熱化的戰爭硝煙還沒完全散盡,北路軍參將馮安一臉血汙,他怒發衝冠的望著遠方,在那裏主將馬林帶著半數以上的兵將潰逃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林海雪原中。馮安深沉的歎了口氣,望著近處一匝又一匝包圍過來的後金大軍,他感覺自己率領的這幾千人就像大海中即將沉沒的孤獨小船。
他沒工夫再多想了,於是他發了瘋一樣的指揮兵將開炮開槍放箭迎敵,後金騎兵大軍衝擊凶猛,隊形緊湊,進入大炮射程以後,這樣的優勢卻成了致命的缺點,因為站隊越緊密,就有越多的人在炮火中喪生。
硝煙滾滾的戰場上,留下了幾百具後金兵將和戰馬的斷體殘肢。後金軍暫時退卻了。
馮安借著這個機會,很從容的對部下說:“我們暫且打退了建虜的攻擊,但是我們在劫難逃了。投降,死路一條!戰死還能拉個墊背的!弟兄們守住營寨,放炮殺敵!”兵將們聞聽此言,皆振奮不已。
此時,後金大軍又組織了新的一輪衝鋒,他們的騎兵分散衝擊,馮安親自指揮,接連用火銃和大炮結合的方式攻擊後金騎兵的衝擊,盡管這樣的殺傷不能阻擋騎兵的衝擊。但是抵近的騎兵也不能對他們的大營構成什麼威脅,因為還有如雨點般的弓箭流矢的射殺。後金國大軍毫無辦法,又一次退了下去。
馮安看著一批後金騎兵退了下去,他長出了一口氣。偏將稟報,他們的炮彈打光了,火槍也沒有子彈了,弓箭還能最後射三箭,但是弓弦基本都斷了。
馮安下令,將火槍火炮砸爛,把弓箭折斷,然後,他抽出了寶劍。
後金大軍的衝鋒停下來了,轉而以整齊的騎兵隊形緩緩向馮安他們逼近,因為後金軍也看得見明軍的舉動。
馮安大吼一聲,帶著幾千明軍衝出了戰壕。
後金軍的強弓硬弩射出了飛蝗災害一般的漫天箭雨,馮安帶領著一支沒配備盾牌的步兵衝向了射來的箭雨……
馮安被射殺,萬箭穿身,骨糜肢爛,慘狀令人發指。但是他直到倒下去的時候,被射穿的手裏還緊緊攥著那把仿造的軒轅古劍。
馮安不是個武將,確切的說,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懷著一腔報國熱情,離開了遙遠的故鄉,在白山黑水之間為理想奮鬥了三十多年。他有過彷徨、困惑、質疑和懷才不遇。但是他始終未能放下自己的理想。他數次上書諫言,要求加強遼東武備,要求重視四境鄰國的崛起。可是,一片赤膽忠心換來的卻是上司們的漠視和對他的貶謫。他本可以在吳語呢噥的江南水鄉,盡享富貴子弟,才子佳人的浪漫生活,可是他還是執著的來到了北方,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這樣的戰士永遠不會孤獨,因為曆史會記住他們。真正的戰士不會死,隻是在戰場慢慢凋零。這就是戰爭,但不管怎麼說,有一個不變的事實:北路軍全麵潰敗。
這正是:
塞外枕戈望嬋娟,
北國關山意難眠。
青衣征袍忠衛戍,
春滿故園披錦還。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