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拆遷隊手裏的鐵鍁也停止了,一隻手把著鐵鍁,不知道怎麼辦。另外一些安排搬家具的忠坤集團的員工,連大門還沒有進去,更別說搬家具了。
就在大家夥都在愣著的時候,人群突然看到,第四戶的木頭門“吱哇”突然被拉開了,隻見一個老太太從門口爬了出來,大家目瞪口呆。而這個老太太就是齊家三兄弟的老娘,她本來被放在了床上,聽到窗外亂哄哄的,就知道發生了大事。
她頭發披散著,頭上還有一些柴草,臉上皺紋像是一道道傷口,上身的棉襖扣子敞開著,露出裏麵藍色的秋衣,滿身的泥土,腳上就穿了一隻鞋,那一隻鞋不知道掉在了哪裏。她仰頭看到了兩個兒子在偏房房頂上,雙手拍著地,嚎啕大哭,聲音淒慘,如同正在用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你們想幹啥啊?我的老天爺啊!怎麼又來拆房啊!?”
齊家老大一看他娘出來了,立即從偏房上跳了下來,抱著他娘就失聲痛哭,抱著來想要把他娘往裏走!
這個時候,鄧麗芝一看,馬上跑了過去,張超和陳誠也跟了過去。她一把拉住了滿是汽油味的齊東海,然後伸手抱住了老太太!
“你們這樣是為啥啊?為什麼和我們家過不去啊,當年我為了這三個孩子我差點死了!現在又是想逼死我啊?”老太太對著鄧麗芝哭著喊著,如同雷陣。
“大娘,你別哭了,你勸下來你的兒子吧,這樣太危險了啊,別讓他們這樣,行不行?”鄧麗芝蹲下身子,扶著老太太,說道。
“你們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這樣做?”說著話,渾濁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你是一個領導吧?你們難道非得把我們家逼死嗎?我為了這幾個孩子成家立業才建了三間房屋,那時我都差點死了,他爹死的早,村裏人都欺負我們,別人家都分了宅基地,就我們家沒有,我拉扯大這幾個孩子,為了這個家,我找村幹部,找鎮幹部,哀求他們批個宅基地,他們一個個的不同意,我一個個的給他們磕頭下跪,沒有一個人管我,我上縣裏,上市裏找領導,鎮裏的幹部就打我。後來我把我們家的耕地上建了房屋,你們村幹部鎮幹部還是不同意,打我。現在你們又想拆我家,還想欺負我們啊!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啊,啊?啊?你們還有沒有良心?”說罷,老淚縱流。
“娘啊,你都別說了……”老大齊東海哭著說,然後他抬頭對著鄧麗芝說道,“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就是你們打了俺娘,打成了偏癱,你們還有沒有王法,現在又想拆掉我家,沒門,有能耐把我娘的偏癱給弄好,我們才搬!現在知道求我們了?是不是又想欺負我們!早幹啥去了!?”說這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鄧麗芝聽到他們這樣說,眼淚也落了下來,她抱住這個老太太失聲痛哭,是啊,那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這是一個母親,這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為了孩子,為了這個家,還有什麼理由強拆呢?
到了現在,一切都明了了,他們家不是不想搬,而是他們以為,政府又是在欺負他們,以前受了太多的委屈,這三個孝順的兒子,為了自己母親以前為了他們三個受的氣,今天隻能以命相搏來換取尊嚴!
這一幕,全拆遷隊一個個的都愣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曹峰海更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看到鄧麗芝緊緊抱著那個老太太,然後也跑了過去。
這個時候,陳誠仰頭看天,突然想起他自己的母親。他想了想,蹲下身子來,一把拉住了齊東海,眼神堅定地問道:
“齊大哥,你剛才說如果治好大娘的偏癱,你們就搬,這句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