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的冬天……”
一大清早,陳炳便已將庭院中的積雪打掃幹淨,被用掃帚清掃出來的空地從腳下向庭外蔓延,最終形成了一條筆直修長、可供出行的小徑,零碎的雪花從空中飄來,為小路鋪上了一層淺薄的紗衣,美輪美奐,一眼看去,竟有種道不出的美意。
大雪沒膝,以年方十六的年紀打掃出這樣的一條小徑,已經實屬不易,況且,陳炳還隻是一名書生,自古便有“手無縛雞之力”一詞來形容這種身份的人,所以僅是片刻,額頭便已經布滿了汗水。
眼前的庭院,已經半廢,殘垣斷壁,草木叢生,樓宇更是倒塌過半,滿目的瘡痍雖快要被歲月磨平了一切,但依舊可以想象的出這裏曾經的輝煌。
而準確的說,這裏更像是一座府邸,與城南的“趙王府”比起來,建築的恢宏程度幾乎不相上下,隱隱間甚至要比前者更加的磅礴大氣許多,因為就在那高大數丈的正門牌樓上,也同樣用鎏金澆築出三個大字,雖如今已變得非常殘破與昏暗,卻依舊可以依稀分辨出大致的模樣,武王府!
自從陳炳秋時,從北方的戰事頻發之地流落到這座都城,因身無銀兩,隻好入住這座近乎荒廢的府邸之時,竟一住就是數月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裏,也相當的安寧,從來都無人前來打擾,起初他還感到疑惑,但時間久了才得知,這裏竟是昔日大周國‘武王’所居住的府邸。
因為謀反,武王被誅,府邸也就此荒廢,但畢竟身為王族,哪怕被廢,王威依然在,並使得朝中的一些大臣與皇族有著莫大的糾紛,故這裏早已成為了禁忌之地,從來都無人敢觸碰,生怕被卷入這種朝政糾紛之中。
但陳炳本就不知這些,故可以安心住下去,並且他本就是一介窮書生,鄉親父老也都在秋天的戰亂中身死,心中無牽無掛,生命都已被陳炳視為無物,那麼他就自然不會懼怕被卷入這場糾紛之中。
畢竟對於那些朝廷中的大人物而言,他隻不過是連螢火都不如的小人物,他的存在,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興趣。
並且陳炳也漸漸得知,自己如今所在的這座名叫“平陽”的都城其實隻是大周國曾經的京城罷了。
曾在武王謀反之時,平陽城便已在戰亂中千瘡百孔,迫於壓力,大周皇室隻好進行遷都,但畢竟這裏曾為京城,並且大周皇室的祖陵也安葬在這裏,故平陽城依舊有著超然的身份與地位。
“開春三月就應該是五年一期的科舉了吧,如若可以進榜,哪怕再苦又如何……”
拭去額角的汗水,陳炳思緒萬千,但最終隻能化為一聲感慨,輕輕歎氣,便放下掃帚,緩緩向屋內走去。
因為他深深地知道想要進榜是多麼的難,不說其他,就憑那些豪門之中的書生一生所讀的書就是他不能比擬的,哪怕寒門書生再如何刻苦,所擁有的文采也不過是貴門之中的滄海一粟罷了。
但人既分等階,那上天就自然會給寒門中人翻身之機會,可也需要後輩不斷地努力才行,因為深知這個有些迷信的道理,所以陳炳從來都不曾放棄過。
屋外寒窗飛雪,宛如柳絮一般漫天飄落,似乎要將整個庭院都淹沒起來,但屋內陳炳朗朗的讀書聲卻漸漸響了起來。
“書者,不求達己私欲,隻願兼澤天下也……”
一盆炭火生出有些嗆鼻的煙塵,但卻絲毫不影響陳炳讀書的心態,他正發奮讀書,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科舉。
但近了便可發現,這銅盆裏的炭火竟是從趙王府門前丟棄的木炭中挑揀而來的,雖然其中已耗去了大量的碳性,但仍保留的四分碳料已經足以支撐陳炳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了。
唯有見識到了‘趙滿盈’的那種大周國的天驕之女,才會察覺到自身的渺小,陳炳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巨大的身份差距,於是就更加激起了他心中的誌意,誓要發奮讀書,求取一身的功名!
砰砰砰!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有些沉悶刺耳的敲門聲響起,聲音很急促,似乎是在用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