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伊恩停住了嘮叨。
“她是誰?”
伊恩順著埃文指的座位看了會,悄悄地湊近了過來,耳語道,“她是天花女,你可別想坐她那,那地方估計得空一學期。”
“是嗎?”埃文揉了揉額頭,“伊恩,帶紙了麼?”
“天啊,你還是好好想想以後的事吧,我發誓再也不去你們家蹭飯了……”
埃文隻聽見著伊恩嘮叨個不停,像是戴維斯太太一樣。不管晴天陰天,出門都要塞把傘進他的包裏。
他又看了看前麵的“天花女”,剛到肩的自然卷頭發,還是和他一樣懶得早起梳頭,晚上鑽進被窩裏,好讓弗洛魔去找隔壁的史密斯夫婦。她仍低著頭看著詩集,壓下了其中的一頁,咬著白淨的指甲,像是搞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嘿,”埃文拍了拍她瘦瘦的肩膀,“我隻是想……”
哐當一聲,埃文隻覺得眼前一黑,額頭莫名地又被砸了一下。
“天花女”兩隻白白胖胖的小手抽回了書,嘴裏嘟囔著,“滾開……”
最後一個音節說得像是d的音一般。
埃文明白了之前頭疼的原因了,他想找她說個明白。
布朗先生的口音又出現了,“外斯頓小學!全下車啦,你們這些不納稅的狗東西。”
車裏麵鬧騰起來了,前麵好幾排人急著衝下了車,站在路旁也不往學校裏走。一個個盯著車子裏,像是在等著新一期的荒野求生。
“查爾斯!查爾斯!查爾斯!”車外麵歡呼著。
“哦!不!”伊恩突然喊著,趕緊拉著埃文往外衝。
“天花女”恰好正在收拾著書包,看起來也很著急的樣子,埃文被拽得用力,胳膊撞了上去,嘩啦一聲,過道裏橫七豎八得全是文具。
埃文甩開了伊恩的手,嘴裏忙著道歉,彎下腰去撿車門口的泰戈爾詩集。
伊恩早就站在了車外,埃文隻看見眼前有一雙4.0大小的粉色豬小妹的鞋子,腿細細的,在白色的遮膝裙裏若隱若現。
“滾開,我不會道謝的,自作自受,`倒黴星’。”
“埃文快出來!”伊恩喊著。
埃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旁邊的人圍觀著,嘴裏喊著,“倒黴星埃文。”他覺得還是趕緊下車為妙,畢竟下麵三四十人看著他。
一隻手橫在車門口,埃文被擋了下來。他看了眼堵在門口的人,足足比他要高二十多厘米,抹著個子彈頭,反扣著偏小了的唐老鴨棒球帽,臉上有著一塊德克賽斯州樣的胎記,貼近在耳根。
外麵又有人在喊著,“查爾斯!查爾斯!”
“埃文?恭喜你成為本月的倒黴星!”查爾斯笑著說。
埃文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呆呆地拿著泰戈爾的詩集,上麵的印度語很複雜,大概寫著“生如夏花”,“諾,你剛才掉得。”
“滾開!”天花女還是這句話,一把奪過去了詩集。
埃文想追出去,查爾斯趁著興頭,抓住了他的書包。埃文像是一隻摔倒的綠毛龜,手腳打劃著。
“倒黴龜……”下麵又有人起哄著。
伊恩想向查爾斯求情,被狠狠地打了一拳,正捂著肚子蹲在路邊。
布朗先生早就熄了火,在一旁抽著萬寶龍的低價煙,絲毫沒有上來勸架的準備。
“埃文?是嗎?倒黴星!對了,開學典禮很無聊的,佩內洛普校長會親自來邀請你的。”查爾斯鎖緊了車門,朝埃文弄著鬼臉。
預備鈴打了……
所有人都趕著往禮堂跑,伊恩走得很慢,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埃文。
埃文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他知道伊恩沒有能力撬開車門。上個月的街道家庭短跑比賽裏,伊恩用了一樣的姿勢在兩分鍾裏完成了一百米的短跑。
伊恩裝著很成熟的樣子,拉拉隊的伊麗莎白穿的太火辣了,害得他跑跑停停的。倒也奇怪,伊麗莎白在賽後和伊恩分享了她的半盒捷克奶糖。這事伊恩放在嘴邊足足兩個多星期,他還幻想著伊麗莎白在教堂裏穿上街頭霸王的服飾,也紮著兩個奇怪的包包頭。
“那個……佩內洛普校長那我會幫你向他請假的。”伊恩壓著後麵的書包,倒走著和車裏的埃文打著招呼。
埃文沒有覺得很氣憤,反而注意著伊恩旁邊的矮矮的身影。
她也沒跑,走得很淡定。手抱在胸前,應該是摞了一遝書。頭發有點自然卷,恰好的身材走起路來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