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曉笙鄭重地接過狻猊手中的東西,要知道,這是他們三個月無言相伴的結晶。
“狻……林風大哥,你說堅持不下去,是什麼意思?”
“我力量耗盡了,已經不能繼續保持這個形態了,我要變回去,曉笙,別問了,快出去,最好走遠一點,無論如何也別進來,我馬上忍不住了。”
狻猊說著,臉上的神色已經由長時間剝韌絲草所留下的專注轉變為了痛苦,眼神也變得決絕而痛楚起來。
“林風大哥,我可以在旁邊照顧你,……”盧曉笙放心不下它,再說,他也對這一神秘的過程充滿了好奇。
“曉笙,求你了,出去吧,走得越遠越好。”狻猊痛苦地哀求著。
盧曉笙也隻好走出去,不過他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門口靜靜地守著。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是盧曉笙最難忘,也最不願想起,最不願重新經曆的一個時辰。
呻吟聲,痛苦的呻吟聲,長達一個時辰之久的痛苦的呻吟聲。
這呻吟聲感染力極強,以至於在門外的盧曉笙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伴著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沉重的喘息,還有血肉之軀和金屬籠子撞擊的聲音,盧曉笙想象得到籠子裏的狻猊正在做著多麼痛苦的掙紮。
他幾次衝動地想進去,幾次衝動地想像上次一樣打一隻鵝回來,暫緩他的痛苦,但他都忍住了。
理由隻有一個:他,尊重狻猊的選擇。
一個時辰之後,呻吟聲漸漸由人的聲音變成了猛獸受傷時所發出的陣陣低聲咆哮,喘息聲也漸漸放緩,變平。
不一會兒,屋裏沒有了聲音,一切歸於平靜。
也就在這一刻,門外的盧曉笙,淚如雨下。
一個閃身,劍步衝入屋內,盧曉笙幾乎用最快的速度鑽進了籠子。
籠子裏的,不是一個看起來隻比盧曉笙大兩三歲的,麵色蒼白卻難掩英俊的人,而是一頭站起來比盧曉笙還要高的巨獸。
狻猊委軟地癱在地上,有些抽搐,這一番折騰,讓他本來就已虛弱的身體極度的透支,變得疲憊不堪。
盧曉笙跪下來,眼淚就滴在他已經失去光澤的毛發上,他試著抬起頭,但卻沒有成功。
盧曉笙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碩大無比的頭顱,喃喃道,“七百多年了,七百多年,你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你到底受了多少折磨?睡吧,睡會吧,我在這兒陪你。”
狻猊沒吭聲,也沒動,而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夜晚,繁星漫天,飛火流螢,美得讓人心醉。
第二天清晨,盧曉笙照例早早起床,現在,彭祖那邊會把前一天割好的韌絲草放在離這裏四公裏處的一個草棚,盧曉笙隻要跑過去拿回來就好了。
擔了幾擔水,挑了一大半的草,差不多是狻猊早上進食的時間了。
盧曉笙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子,雖然他以為輕手輕腳,但其實狻猊可以清晰地聽見他的腳步聲,一對失神的大眼睛陌陌地看著他。
“你醒啦?你應該多睡會兒的,怎麼樣,感覺好點兒了嗎?”新的一天,盧曉笙總是伴著愉悅。
狻猊沒有反應,轉而呆呆地看著盧曉笙剛剛塞進來的一堆草。
“你沒力氣動吧?我去喂你。”盧曉笙說著,鑽進籠子,“張嘴。”
滿嘴三角形的,尖利無比的獠牙,隨便一顆,都比世界上最鋒利的匕首還要所向披靡。
盧曉笙把草一束一束地放在狻猊的嘴裏,狻猊便開始咀嚼,然後下咽。即使隔著一層厚厚的皮毛,並且不是人臉,盧曉笙也能看出狻猊那份隱忍,痛苦,酸楚,不得已而為之的神色。
這神色讓內心柔軟的盧曉笙不得不為之動容。
下一秒,他拿起一捆草,這次,不是放在狻猊的嘴裏,而是直接扔到了外麵。
“別吃這個了!你等著!”
狻猊怔怔地看著他,就在盧曉笙準備鑽出籠子的時候,他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從背後傳來,這壓力令空氣都為之壓迫,以至於盧曉笙在那一瞬間仿佛停止了呼吸。
來不及反應,電光火石之間,一個龐大的身軀,便將盧曉笙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