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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發入深山,孤雲獨去閑。風來有真意,雨過現峰巒。日月常相伴,星光腹內盤。踏破紅塵路,一劍指終南’。

天柱峰峰頂,疾風勁吹,彤雲淩亂,照月東罡獨對蒼穹,手中的七星劍斜指天際,長發披拂中,突然間慷慨作歌,滄桑悲涼之意,彌漫四野:“豈有忘情七星劍,慈母淚斑。太和山巔,悟道艱難,黑虎銜夙緣。誰知神魔一念間,姹女泥丸,離亂有棋盤。堪破生死劈魔障,腹內猶饑,龜蛇混世、逍遙上九天”。

歌聲未盡,天地間早已是風雲突變。

空中,龐大的能量漩渦越轉越快,到最後竟已看不出旋轉的方向,如同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一般,充滿了爆炸性的詭異力量。在這同一瞬間,照月東罡手中的七星劍電光閃爍,異彩流光,竟是化作了一條極天彌地的金色長蛇,吞吐間,似乎已經將這片天地一分為二。劍意所到之處,讓人頓生仙凡界限實體化之感。

就在此時,兩種力量的真正博弈已經拉開了帷幕。

但見空中急旋的彤雲出現了一刹那的靜止,緊接著一股更加強大的吸力從漩渦中心傳來,身處於下方正對漩渦中心的照月東罡身上的衣衫和一頭長發竟在這一瞬間同時往上飄起,黑發絲絲,和七星劍一起,直指天際。從遠處望去,就好像那個魁偉的道者竟然變成了一片輕盈的落葉,隨時都會被席卷而起,然後被那個凶險的漩渦絞成碎片,揚成粉塵一般。原本肆虐的峰頂罡風也抵禦不住,在這裏突然變向,折而往上。四周岩石碎裂、草木催折,隨風上行,越發讓這天柱峰頂一片蒼茫,幾乎不能視物。

照月東罡的歌聲戛然而止,嘴裏大喝一聲,眉心處光芒閃爍,然後倏然散開,在周身流溢成了一層薄薄的光罩,就好像在這一刹那化作了一個有生命的金像。

上方的吸力在這一刻已經和照月東罡的護體神罡形成了一個暫時的平衡,無數的碎石枯葉在他的頭頂百丈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平台,維持著一種短暫的靜態。

漩渦中閃過一道極亮的電光,緊接著便是一聲霹靂轟然傳來,空中的那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吸力突然間憑空消失,一道直徑足有百丈的巨大雲柱突然從漩渦中心直擊而下,雲柱中電光激射,五彩斑斕中充滿了一種毀滅一切的絢麗氣勢。

死亡。毀滅。亦或是新生。

這樣的一種力量,誰能抵禦它帶來的恐懼?那是一種萬事萬物都會在它的撞擊下化成齏粉、灰飛煙滅、不複存在的恐懼,那是一種未知、更是一種誘惑,還是一種向往。

遠處,五百靈官等人此時似乎已經靈魂出竅,周圍的一切對他們而言已是真空,他們的所有意識和靈魂都已經被這樣氣勢磅礴的傾世一擊所帶走,恐懼、向往,已經在那條雲柱出現的一刹那,在他們的思想裏渲染成了無意識的極度誘惑。

在這一刻,他們的意識中沒有了別的,隻有一種被毀滅的渴望和欲求,簡直壓抑不住衝上前去在戰栗中迎接死亡的衝動。隻不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壓製,整個身體似乎都已經失去了控製,隻能在這種向往的恐懼中一動不動。

這種場景下的微笑會是怎樣的一種意境?這樣的一種壓力下會有一種什麼樣的飄逸?這樣的一種沉重裏會有怎樣的瀟灑?

一劍指天的照月東罡,竟然就在這天地至強的威壓之下,突然間對著天、對著地、對著風雨、對著自己露出了一絲微笑,一絲如釋重負的、心願得成的滿足的微笑。

似不經意,所以飄逸、漫不經心,所以瀟灑。生死無界、刹那永恒,毀滅?新生?似分明,似混沌、是彌留之際的澄澈,更是嬰兒新生的透明。

一聲超脫於天地之外、三界六道之外的輕笑,混合在霹靂雷鳴之間,如絲,卻如劍光一樣,從中直透而出,擊穿了所有。

沒有了距離,也沒有了界限。

一劍驚天的瀟灑和淋漓盡致,在這一刻詮釋得如此深刻。

劍光,如雨,嘶風;如波濤,嘯湧。

七星蕩魔劍,此刻並不是蕩魔,它所斬斷的,乃是心魔。

刹那間,劍光擊碎了所有的壓力,義無反顧地衝天而起,直衝霄漢,迎著那道極天彌地的巨大雲柱,飄搖而起。照月東罡大袖飄飄,隨在劍光之後,也可以說是和劍光合為了一體,人即劍,劍即人,刺向了那一場毀滅,那一場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