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聽見了最怕的歎息聲,上次是小雲,而這次,是我。
“你不說清楚我的情況,我是不會住院的。”我看著他很堅定地說。
他低下頭,考慮了一會兒,對我說:“我怕你接受不了。”
“別廢話,告訴我行嗎?”我拽起他的衣領,很生氣地對他說。
我還記得,上次為小雲搶救的醫生出了急救室後,對著我搖頭歎息的樣子,這一刻,我胸中有一股莫名的火焰升起。
“你……得了惡性腫瘤,中晚期。”他低著頭。
聽完他說的話,我拽著他衣領的手突然撒開,然後目光呆滯地望著放在醫生桌上的檢查單,身體軟軟地癱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我們建議你住院治療,康複的可能性還是有的。”他看著我,聲音略有些低沉。
“有多大的可能性?”我沒有看他,冷冷地問了一句。
“10%……不,有20%以上的可能,隻要你配合治療。”他說出第一個數字的時候好像覺得我難以接受,所以立即又多說了一倍的可能。
“嗬~”我冷笑一聲,“我外公也是因為惡性腫瘤去世的,我記得當時你們說的可能性是50%。”
“這種事……”他好像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我沒有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想往門外走去,但發現雙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的邁不開步子。
我慢慢地一步步向門口挪去,他抬起右手,“你……”然後又搖搖頭,沒有再開口。
從醫生辦公室到醫院門口不到一百米的距離,我好像走了很久,特別是路過急救室門口的時候,眼淚止不住一滴滴地落下。
出了大門,我抬頭望向天空,想想實在是可笑。這一輩子,我像坐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的太快,而我,始終沒能渡自己去幸福的彼岸。
今天的陽光很暖,這是我在進醫院之前的感覺,而此刻,我感覺有一盆冷水,在這一月的天氣裏,迎麵向我潑來。
我一步步地向前走著,忽然不知道該去哪兒。
身邊的行人步履匆匆,或麵帶微笑,或麵無表情;還有那一排排的高樓,以及各色各樣在陽光下鍍金的招牌。
我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到骨髓裏的城市,不知道該怎麼去道別。
不知走了多久,一聲突如其來的呼喊驚醒了我,“小北,逛街呢。”
我抬頭,看見強哥滿臉笑容地向我招手,原來我已經走到強哥花店門口了。
我點了點頭算是答應,然後目光瞥見了強哥門口的那株玉蘭,“強哥,給我包一束花吧,我要去看小雲。”
“好嘞~”強哥去了裏屋,而我就站在他的門口,死死地盯住那株玉蘭。
該凋謝的還是凋謝了,再美的花,也經不住時光,更何況,還有那麼多的風吹雨打。
不多時,強哥把花束交給我,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異樣,開口問道:“怎麼了,今天好像不高興,是因為小影嗎?”
我搖搖頭沒有回答,從錢包裏掏出一百元錢給他。
他翻了翻錢包,好像沒零錢,“你等下,我去裏屋給你拿。”
他往裏屋去的同時,我到街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車子發動後,我看見強哥在後麵舉著手裏的零錢向我揮手,嘴裏似乎在呼喊著我的名字。
司機是一位年輕的小夥,好像是為了省下更多的時間來掙錢,所以車子一路開的很快,我能聽見風從我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
一路無話,到小雲麵前的時候,陽光正好,從柏樹的間隙投射下來,小雲的笑容依然是那麼的幹淨和自然。
我把花放下,雙手撫了撫墓碑上的照片,眼角的淚水順著臉頰一滴滴掉落在墓碑前方的地板上。
“小雲,我就要來陪你了,你高興嗎?”
“我對不起你,是我背叛了你,我會到你的麵前跟你親自道歉。”
“我們走了那麼遠的路,可還是逃不過宿命,該來的始終會來。”
“你還記得玉蘭代表的寓意嗎?忠貞不渝的愛情……”
我一邊哭一邊向她傾訴著,公墓裏沒有一個人,隻有幾隻鳥兒不時發出幾聲淒涼的叫聲。
期間,小美打來幾次電話,我都沒敢去接,但她一直打個不停,我索性將手機關機。
我坐在小雲墓前的地板上,哭哭停停,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出現一個身影,讓我始料未及。
“小北哥,你也來看姐姐?”小影穿著一襲繡花白裙出現在我的眼前。
“嗯。”我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