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暮氣翻騰,猶如鬼魅。
獵西陵與錢尺鄭晟兩人右叮囑了一番,眾人便都回到盆地風口下處的草屋內安歇。
暮靄四散,夜色漸沉,山林間的風為陰冷氣候所脅,呼呼朝盆地窄小處掠去。
便在盆地前的絕穀處,一行人逶迤而來,夜色如墨,看不清身形。隻聞一個桀驁的聲音催促道:“快走,這天色別人都說不祥,老子卻偏偏不信。等趕上晨悟宗眾人,再歇息也不遲!”
到得亥時,整個盆地間已經伸手不見五指。而最中的草廬處,燈火未明,交談的聲低落下去,約莫就要睡去了。
屋內眾人卻又是另一番情形,隻見錢尺身旁的李木雖不說話,眼裏的光芒卻越來越盛。不遠處的獵西陵與陳衝兩人,卻是相互對視了一眼,依稀是在詢問對方準備好了沒有。
趙欣看了看雲紫衣,見她神色堅毅,眼底卻閃過一絲惶恐,不由得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柔夷,朝她淡淡一笑。
至於另外八人,卻並未與他們在一起,而是分在不遠處的草廬內。情勢同樣警惕,神色肅然。
直至亥時三刻,草海中依舊沒半分動靜。山風更急,將草木吹拂得四下顛倒。
獵西陵朝錢尺點了點頭,隻見錢尺一揮手,草廬間豆大的昏紅光芒當即熄滅。過不久,不遠處那間草廬也陷入黑暗。
又過得一個時辰,燈火盡滅的草廬中傳來平穩的呼吸聲,被草廬周遭半丈來高的草木阻隔,呼吸相聞。
子時來臨,子時遠去,草海些微倒伏。在盆地外圍,漸漸出現數抹身影,一閃之後藏匿近高大的草木裏,蹤跡難尋。
嗚嗚,猶如風穿夾縫的聲音。這聲音細微,並不惹人注意。
“來了。”黑暗中,獵西陵驟然張開眼睛。
“獵師弟,周師妹,你們兩人先潛到風口處去。”錢尺低聲道。
“不急,眼見不過二更天,它們暫時還不會有動靜。要是我們一走,反而會引發懷疑。”獵西陵壓低聲音回答:“到得醜時三刻,我們再出去吧。”
屋簷間,不知誰掛上去的小巧風鈴被風吹動,發出清脆的響動。
三聲,其後又是三聲。須臾便被草木倒伏的聲音掩埋。
另一間屋子內依舊沒有動靜,夜色愈發深邃無光,草海中除了風聲,便死一樣的寂靜。
草叢間窸窸窣窣的聲響,被木禾倒伏的聲音掩蓋,再難聽出怪異。數十雙血紅的眼睛,驟然顯露在千丈之外的草海邊緣。
而更遠處,盆地邊緣的山麓上,上千雙血色眼眸,虎視眈眈的盯著草海中央的兩所草屋,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錢師兄,還得勞煩你照顧好李木,我先出去探視一番,待會大夥便撤出去吧。”獵西陵估摸著到了醜時三刻,低聲說道。
“這鬼天氣,忽然間轉冷,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一個人自草廬中走出,還時不時柔柔眼睛,一副尚未睡飽的模樣。嘀咕著又走了一段,拉開了草屋的距離,正想寬衣解帶,頃刻神色大震。
“火狐,是南離火狐跟上來了。”說罷便欲往回跑,殊不料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先探路的獵西陵。隻見他神色慌張,一陣疾走之下,又被草木絆倒在地。倒地後不慌不忙,反而賭氣似的的抓緊茅草,自怨自艾起來。
嗚!在他身前不到百丈處,十數雙血紅的眸子頓時顯露出來。見他神色慌張,須臾便馳出,意欲將出聲之人撕碎。
待得這十數隻南離火狐跟進,獵西陵早已經退回屋內,將無鋒抓在手裏。“快走,錢師兄你二人暫且留下,我們且戰且退,退到草垛裏去。記住,這些火狐暫時不要下殺手,先將它們引入草垛中間去,場麵越混亂越好。”
話音剛落,屋內一陣驚呼聲,燈火晝明,就如同眾人在睡夢中剛好驚醒一樣。
“怕不怕?”獵西陵經過雲紫衣身旁,突然停住,淡淡的問了一句。身著淺赤武離裝的雲紫衣看了她一眼,神色盡管冰冷,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