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靈羅用力裹了裹圍在脖子中的紅色圍巾,彎腰低頭在人群中緩緩行走。她的臉上貼著黃色的皺紋,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麵目。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她就像一個普通老太太一樣緩慢行走著。
城的大門就在不遠處,今天她要出城辦一件很重要的事。陽光還是和往日一樣的耀眼,可是她沒有欣賞的心情。
就要走到門口時,一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詫異地抬起頭,略帶驚愕地看著眼前侍衛裝扮的紫衣男子。那人的身上帶著一股醉人的酒氣。
獨孤靈羅左右看了看,慢慢像旁邊的樹後走去。而那個人也緊隨其後。
“你真的打算出城?”
“為什麼不呢?”
秦舞陽有些激動地說:“我告訴你的身世是真的。你的母親就是前朝公主的後裔,而你正統的皇室血脈。蕭北銘的父親就是剿滅你母親的凶手。”
獨孤靈羅聽後,深沉的眸子靜的嚇人,冷冷地說:“然後呢?我應該怎麼做?”她現在的心情早沒了最開始的震驚,如果出身無法選擇,那麼就做自己可以做的事。
“現在有人要造反,正是我們奪權的最好時機。”
“是嗎?”她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真以為把皇上殺了就可以恢複前朝?你太天真了。”她抬起頭,眼神認真而又堅定地說:“改朝換代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你想過嗎?到時候百姓民不聊生,多少人會無辜遭殃。遠在邊疆的北齊早就對我們虎視眈眈。”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從未想過成為皇室貴族。我隻想做個逍遙自在的人。”
秦舞陽看著那雙堅定有力的眸子,知道自己的勸說是無效的,哀歎道:“你沒有心動,是因為你沒有遇到更大的誘惑,沒有嚐試權力的滋味。”
“是嗎?”
“你有一天會明白的。”
“我寧願永遠都不明白。”
三日後,天氣有些陰沉,空中刮起絲絲小雪,落在臉上寒冷透骨。
“快點,做個事都婆婆媽媽的。”帶頭的中年太監,皮膚雪白,用那又細又尖的聲音抱怨著,“你想凍死我啊。”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眉清目秀,麵色略黃的小太監。他極力低著頭,手裏抱著幾個小的火爐,腳步健碩有力。跟在老太監的後麵默不作聲。
走過曲曲折折的回廊後到了一個大殿的門口。大殿門口的侍衛見有人走來,右手習慣地握緊腰間的劍,麵色嚴峻,朗聲喊道:“什麼人?”
“吆,張侍衛,是我啦。”
“原來是李公公。”帶到的侍衛放鬆了警惕。
“這不今天格外冷,你看這雪飄的。馮公公讓我給他送個火爐。哦不,當然是給皇上用的啦。”
侍衛聽後,皺了皺落滿雪花眉頭,把手放在嘴邊哈哈氣。麵帶鄙夷,心裏嘀咕道,當官有權就是好。別說手爐了,哪怕站在屋裏對他來說都是件奢侈的事。
李公公仔細看著他的表情,笑著說:“張侍衛真是辛苦了。咱家送你一個手爐,端在手裏暖和暖和。反正馮公公也不知道。”
那侍衛聽後,麵露喜色,“還是李公公知道體諒人,要是馮公公……”
“噓。小心隔牆有耳。”李公公很是貼心地提醒道。
“是,是。”甚是高興的侍衛親自推開大門,笑著說:“您慢走。”
在這個皇宮中,除了皇上外,有一個人是為人所忌諱的,那就是馮公公。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他成了皇上的傳話筒。大大小小,事無巨細的事情都要經過他之手傳遞到皇上的身邊。儼然成了真正的主人。
怎麼會沒有人來管呢?當然有人管了,可是所有出頭彈劾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如此下來就無人敢管。
李公公進屋後就走向屋內最顯眼的擺設——一張巨大的床。床上鋪著柔軟的棉被,棉被上躺著一個金色華服,麵色蒼白的中年男子。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人,如今卻無力的躺在那裏。再輝煌的人,一旦落魄時大抵都是如此。
床的旁邊站著一位個頭不高的中年太監,瘦削的臉型,細長的眼睛,帶著一股陰狠之氣。李公公在心裏想以前怎麼沒發現這笑起來都會彎眉的人竟有一顆如此狠辣的心。他見到馮昌後,笑著躬身道:“見過馮公公。”
馮昌雙手夾在袖子裏,不耐煩地說:“這鬼天氣,忽冷忽熱的。讓你帶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帶來了,手爐在這,給您老暖和暖和。”
馮昌接過手爐,心情好了許多。李公公小聲地問:“皇上還沒醒?”“醒了,又睡過去了。”馮昌沒好氣的回答。現在在他的心中,這個曾經讓他膽戰心驚、如履薄冰的人,早就不是他真正的主人了。
他心中期盼的那個人很快就會到來,那時候他再也不會是個卑微的太監。宏偉暢想在他的心中蔓延,抵消了這幾日的操勞和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