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舊年的最後一天。

早上七點,莫芊芊在鬧鍾聲中醒來,她先將一隻手伸到被窩外麵,試探了一下空氣中的溫度,然後把堆在床邊的秋衣秋褲都拖進被子,整個人蒙在裏麵換好了衣服。

水龍頭裏的水冰涼,刷個牙的功夫,莫芊芊就覺得自己的嘴巴已經麻木了,從衛生間出來,隔壁的女生早幾天就已經拖著行李箱回了家,現在倒是沒人跟她搶衛生間了。

裏三層外三層,圍巾、口罩、帽子外加手套,全副武裝的蘇淺淺關門下樓,樓道裏陰暗潮濕,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了。

外麵的街道已是空蕩一片了。學校早就放了假,街邊的店鋪也都關了門,連昨天晚上還開著店的一家小吃店,今早也在門口掛上了“過年休息,初八開門”的牌子。

莫芊芊一個人獨享了整條街道,快走到公交站時,她才在路邊遇到了一個環衛工,正刷刷的掃著路上的落葉。

公交車很快就到站了,莫芊芊刷卡上車時,那位司機還好奇地問了她一句:“你這是回家嗎?怎麼行李都沒帶?”

莫芊芊拉下口罩對著他笑了一下,說:“去上班。”

司機大哥驚訝了:“你今天還上班?”

莫芊芊點點頭,然後走到車廂裏麵,在後麵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整個公交車裏麵也隻有她一個人,路上車輛少行人也少,車子很快就到了下一站,站牌下沒有一個人,司機沒有停,直接開走了。直到又過了一站,終於有個年輕的媽媽牽著一個小孩兒上車了,小孩兒可能是剛開始說話沒多久,咿咿呀呀地對著媽唱著聽不懂的歌,打破了車廂裏的沉靜。

到醫院的時候,站台邊上倒是站了幾個人,有一個人頭上還綁著繃帶,莫芊芊從他棉襖的下擺處,看到了長出一大截的屬於他們醫院的病號服。那個人可能是一位正在住院的病人,在除夕即將到來之際,也終於獲得允許,可以回家跟家人一起吃頓團圓飯了。

莫芊芊先到食堂拿了兩個包子,邊吃邊忘自己的科室走,路上遇到兩個跟她一樣過年留下來值班的同事,聊了兩句,祈禱了一下今晚急診不要爆滿不要發生突然事件之後,在電梯口倒了別。

過年別人都放假了,醫院缺並不見得會比平時閑,特別是剛過年的那幾天,各種燙傷、劃傷、感冒發燒、酒精中毒、車禍、打架鬥毆等等,都特別的多,急診幾乎都是爆滿的,那個時候,所有留下來值班的醫生護士,基本上都要紮根在急診科了。

婦科沒有最近要生產的產婦,最近的一個預產期也是排在初八,還有一周左右,所以在醫院觀察了兩天之後,她的家裏人就把她接回去了,想在家裏過個年,等要生的時候再來。所以莫芊芊白天還是很輕鬆,給兩位產婦做了例行產檢之後,就去別的科室串門了,正好住院部那邊有人叫,她就跟著一起過去了。

雖然莫芊芊跟鍾槿嶸的初次見麵是在醫院裏,但是她對那一次的印象實在是太稀薄,唯一記住的大概也就隻有那雙夾著煙頭的蒼白修長的手,所以她也沒去想過,鍾槿嶸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