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心下吃了一驚,忙向前看去。老槐樹下,一白須白眉的老人,拄著拐仗,撐住略帶佝僂的身子,陰測測地望著自己。狗蛋雙目看定,原來是早上那個被黑娃稱作族長的老人。
“你在找什麼?”還是那緩慢地,極其讓人不舒服的,陰測測的腔調。
“沒……沒什麼。”
“年輕人,有些事該歸你管,有些事不該歸你管!夜路走多了,容易遇到鬼,事管多了……嘎嘎……也容易遇見鬼!”族長用極度沙啞而又尖銳的聲音說道:“到時候可別怪老頭子沒提醒你……”說完也不看狗蛋,自顧自地向村裏走去。留下狗蛋一人呆在那裏,口中念念有詞:事管多了,也容易遇見鬼……
狗蛋內心一直在爭紮要不要趕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那老人好像是要告訴自己什麼。不,那已經不是告訴,更像是警告,在催促自己離開。
日暮西山,天色漸晚。狗蛋眼中閃現出一種堅定的光芒:事管得多了,也容易見鬼嗎?那就讓我見上一見吧……如此情狀之下,我是可以一走了之,但這村中之人又往哪裏去呢?我雖非聖人,但也亦應有個漢子的擔當!
是夜,狗蛋再次來到李老二家門前,俯下身子問大黃:怕不怕?大黃也不叫,隻是盯著狗蛋,威武地站著。
好!不管那是龍潭還是虎穴,咱們都要將它闖上一闖!看那邊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幹幹淨淨!
狗蛋發出如此心念,頓覺一股浩然之氣充滿整個胸膛。在路邊撿起一根棍子,雙手持在胸前,一腳踹開大門,大步走將進去。
來到堂屋,搬個凳子坐在正中心,直麵那千手千眼菩薩,直盯盯地瞪著那座菩薩。忽地一陣陰風由背後吹來,大黃止不住地狂吠。
狗蛋轉過頭,一個瘦小幹枯的身影映入了狗蛋的眼眸。狗蛋霍然站起身來,雙手緊抓木棍,死死地盯著那道人影,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影一愰,看到這一人一狗就迅速奪門而逃。狗蛋一看如此情形,叫了一聲“大黃,上!”就躍過大門,衝了出去。
追到村子東麵,一條河映入眼簾,那身影背對狗蛋,一躍而下,進入水中,在水中掙紮了起來。狗蛋也顧不得其他,也縱身一跳,躍入河中。
狗蛋因為從小身體虛弱,所以從未學過遊泳。這一時情急跳入河中,方才想起來,便全力地拍打著河水,努力不讓自己淹下去。可說也奇怪,從來沒有下過水的狗蛋,竟然一直浮在水麵上,也不向下沉去。他也顧不得多想,就向那個人遊去。
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把那人撈了上來。“你是誰?為何要跑?”狗蛋問道。那人喘著大氣,也不說話,隻是大口地吐著剛才吸進肺腔裏的河水。
“問你話呢!你是誰?為啥要跑?”狗蛋的口氣又略微地硬了硬。那人還是不應,眼睛四下張望著,想要找機會逃遁出去。
大黃一看此種情況,知道主人性格,不可能強迫威逼,便大口一張咬了上去。那人一看大黃咬將而來,心下一顫,嚇得個七葷八素,不知如何是好。狗蛋一看如此情況,便微聲喝住了大黃,對那人說:看來你是很怕他呀!那還不趕緊說?難道你真的想憑白挨上那麼一口嗎?
那人死死地盯大黃,眼中露出恐懼之色,終於開了口:“你為什麼要追我,有何居心?”
狗蛋一愣,內心有種被人倒打一耙的感覺,細細一思,便覺那人說的也有些道理。便說道:“李老二一家不知所蹤,這裏外之事多顯蹊蹺,既然我遇到此事,便要去明白明白。反倒是你,見到我就跑?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麼?快快實話說了出來,免得一口狗咬!”一段話,狗蛋是說的大氣淩然,振振有詞。他怎麼也沒想到,三歲後便不會說話,言語木訥的自己,竟能說出這一段話來,不覺心中一絲得意之喜。
那人聽後,雙目一轉,心下打定一念,對狗蛋說道:“我就是李老二。”
狗蛋聽了,也不免一驚,李老二一家不是消失了嗎?這怎麼又出現了?而且見人就跑,又為什麼要跑?再者,這村裏之人,從小便以打獵牧漁為生,怎會不懂水性,還會怕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