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國大臣或目不斜視地盯著地麵,或臉帶不屑地看著易九天,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隻有坐在大殿前方的高大龍椅上石烈白好奇地全神貫注地俯視我。他的身子扭來扭去,沒個正形。十五歲的年紀生痔瘡的可能性不大,想必是龍椅坐著不舒服,寬寬大大沒個倚靠的緣故。
受太後的影響,石烈白在我的腦海中一直是個身材矮小的孩子。現在見麵,從他的身材比例來看,他的個子極高,方正的國字臉上眉濃眼大,鼻梁高挺,說他年滿二十,也不會讓人懷疑。目光對碰,他看我的眼神純粹是孩子似的好奇,一點也看不出任何‘少年老成’的跡象。
龍椅後掛著一架珠簾,隱約能看見簾後坐著一個穿朝服的女人。如果沒有猜錯,她就是這個國家的實際掌權人蕭太皇太後。隔著珠簾看不清模樣,不知道和我那位睡覺不閉眼的好外婆相比,她會不會好相處一些?
我正胡思亂想,衣袖動了一下,我轉眼看到易九天向我示意,原來他已經做完介紹,該我向石烈白行禮了。
頂著巨大的假髻,我不敢隨意做太大的動作,深吸口氣,微屈膝緩緩下拜。昨日在鴻賓館練習的時候,玉茹說儀態端莊大方,十分完美。此時雖沒有鏡子照見身姿,我對自己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
拜下後,石烈白的方向久久沒有聲音傳來。
關於我和石烈白見麵時應行的禮節,昊國大臣與易九天進行激烈的爭論,最後決定行昊國平輩間的家禮。對一國之君行平輩間的家禮,是無禮了些,但昊方已經答應,此時變卦是什麼意思?下馬威?
我心裏冷笑,徑直起身,抬眼用鄙視的眼神看著石烈白,發泄我心中不滿。
石烈白的眼裏全是驚奇,對我的無禮沒有任何的怒意。他這種反應倒讓我驚訝,這家夥真沒有一點點國君被觸怒應有的反應,單從這一點看,比我那位皇帝舅舅還不如。
石烈白沒有反應,殿上群臣被我的大膽嚇住,驚訝的吸氣聲此起彼伏。
一個蒼老的怒氣衝衝的聲音從珠簾後傳出:“靖國公主,不等我國國君允許私自起身,是什麼意思?”石烈白沒反應,老太太忍不住,爆發了。
我故作驚奇地大聲道:“陛下沒有讓本公主起身?陛下為什麼沒有讓本公主起身?進宮前,陛下專門派人去鴻賓館教本公主昊國禮儀,拜下後,陛下就該出言讓本公主起身。今天本公主依禮覲見,陛下一言不發,還以為是隔得遠了,沒聽到陛下的聲音,原來是陛下沒有讓本公主起身。這是為什麼呢?難道是陛下不知本國禮節?久聞昊國是禮儀之邦,原來都是騙人的?”
此言一出,原本一臉憤慨看著我的昊國群臣都低下頭,顯然明白這事是己方理虧。
“公主殿下,昊國被彭國連侵七城,靠漠河天塹之險勉強支撐,昊主憂心國事忘了這些小節怠慢公主,請殿下諒解。”易九天麵無表情地說。名義是解勸,字字刺心,充滿威脅與警告。
眾臣聽懂了易九天的話,露出敢怒不敢言的怒意。獨獨石烈白還是好奇地看著我,仿佛一切都和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