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宮領頭的尚宮是江太皇太後的心腹施韻光,頭發花白但目光精爍,板著臉,削薄的唇緊緊地抿著在昊宮中顯然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然而遇到易九天和玉茹,魏國太後親手調..教出的兩隻狐狸,施韻光的囂張氣焰立刻被壓下去。吵了半天,還是我方獲勝,給我上妝打扮的主要工作由玉茹率人完成,施韻光等人負責監督提醒,不得伸手操作。
焚香沐浴後,我赤..身站在房內,玉茹領著半夏給我穿衣。彙聚無數心血繡成的華麗禮服對我來說是層層枷鎖,一件件套在身上,勒緊我身子的同時讓我想起那晚夢中徐靜水滿是鮮血的臉。房間外莊嚴肅穆的鍾呂喜樂,在我耳裏如催命的鬼哭。
梳妝完畢,我懶得看鏡中的自己,吩咐半夏扶我上鳳輦。
昊宮重重宮門次序打開,長得見頭不見尾的儀禮隊伍魚貫而入。我在鳳輦上如提線木偶般渾渾噩噩,按旁人的提醒從鳳輦下來,步行至大殿,走到石烈白麵前,與他進社廟行禮。
昊國的婚禮不需要蒙蓋頭,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石烈白。那日在大殿已經覺得他個子極高,此時與我並肩而行,我不由腹誹,這家夥是澆過化肥?十五歲怎麼長得這麼高!和徐靜水不相上下。
石烈白身上的紅色禮服看起來十分寬鬆,頭上戴得也是一頂看起來就不重的紅色禮帽,僅從衣著就能看出這個社會對女人的壓製、對男人的寬容。
心裏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同時全神貫注地與頭上的鳳冠對抗,小心翼翼地應付著繁瑣禮節,石烈白與周圍人的表情,統統都不在我注意範圍之內。這不是我想要的婚禮,他不是我想相伴一生的良人,我隻是受威逼脅迫不得已做禍害昊國的殃國禍水,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繁瑣禮節的好處在於,進行的時候會覺得時間特別難熬,但當所有程序辦完,赫然發覺天色已進入黑夜。椒房內燃起胳膊粗的大紅龍鳳燭,燭光映照著滿殿紅色帳幔,四處喜氣洋洋。
我與石烈白並肩坐在巨大的鳳床上,麵前八個穿青色長紗裙的年長嬤嬤圍成圈邊唱邊跳。
介紹婚俗的嬤嬤曾經說過,昊國有一種綠色小蟲,特別能生養,成災時鋪天蓋地,不僅是作物,遇到任何物物都能迅速啃成白骨。昊國人既恨又怕又深深羨慕它的生育力和它毀滅一切的能力,所以將它轉化成神,成婚時跳這舞蹈乞求夫妻和美,子嗣興旺。
這段仿生舞蹈十分有趣,八個嬤嬤將胳膊豎在頭頂當觸須,或蹲或跳模仿著小蟲子的動作。唯一讓人不爽的是她們漫不經心的語調聽起來更象是敷衍,而不是誠心祝福。
堅持!就要完了,一切就快要結束了!我在心裏對自己打氣,忽然覺得身側傳來奇怪的抖動節奏。
我側眼看去,石烈白的腿不停地抖動,順著身子看上去,他咬牙切齒,滿臉地不耐。
“你也覺得她們跳得很煩,很討厭?”我低聲問。
石烈白驚訝地看著我,所有儀式結束前,我倆之間不應該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