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狀忙招呼圓分圓濟,過去看看。
負責四周警戒的消防兵本不想放我們進隔離帶,但是見我們身穿僧袍,一臉悲痛,料想是本寺的和尚,也就沒再忍心阻攔我們,隻是交代我們不能靠近火場,裏麵很危險。
我向那名消防兵道了聲謝,領著圓分圓濟向救護車跑去。
跑到近前一看,圓分噗通一聲就軟在了地上,被救出的和尚是圓分他爹本塵。
本塵這時意識還算清醒,麵部也沒被大火燒傷,隻是身上已經慘不忍睹,衣服幾乎被燒光,全身多處焦黑,他這時艱難地微張著嘴,雙眼有些迷離,氣若遊絲,眼看這狀態,就要活不成了。
圓分看著這一幕,坐地上像個孩子似的哇一聲哭了出來。
本塵這時意識還算清醒,看到我們幾個之後,抬了抬幾乎焦黑的手,嘴角抽動了幾下,好像在示意圓分到他身邊。
這時,幾名消防兵已經把本塵抬上單架,看這樣子是想把他抬進救護車裏送醫院搶救。
圓分見父親在向自己招手,看樣是要說話,忙抹了把眼淚從地上爬起來,肥碩的身板踉踉蹌蹌撲上去,跪地上哭著死死拉住擔架,說什麼也不撒手,好像手一撒開手,他就會立刻失去父親似的。
我從沒見圓分這樣瘋狂過,本塵的不幸,似乎讓他失去了理智,展露了本質。
幾名消防兵見狀,扯了扯他,竟沒扯動,我忙上前解釋說:“幾位施主,這位受傷的大師,是我們的師傅,麻煩通融一下,讓我們和他說幾句話吧。”
幾名消防兵見我們態度堅決,又見本塵一直在向圓分招手,也或許他們也清楚本塵傷勢嚴重,可能送不到醫院就會斷氣,與其讓他死在送醫院的路上,不如讓他趁著最後一口氣留給我們一些遺言。
這時,一名軍服肩章上有“兩杠一星”的中年人,對其他幾個年輕的消防兵一擺手,幾個人放下了擔架。中年人交代我們,等我們說完話,得把傷員立刻抬進救護車,傷員需要緊急搶救,我們連忙點頭稱是。隨後,那名中年人帶著幾名消防兵又撲進了火場。
圓分抹著眼淚跪在擔架旁,本塵目光無力地看著他,臉上強行露出一絲微笑,看樣子用盡了最大力氣,斷斷續續說:“孩、孩兒……別……別哭,聽……聽爹說……”隨後,本塵抬起焦黑的手,在自己脖子上摸了摸,隨後好像摸到了什麼,用力氣一扯,竟從脖子裏扯出一個貼身墜鏈,然後哆哆嗦嗦遞向圓分:“拿著它……去……去美國找……找你娘,把……把這個給她……告……告訴她……你爹,你爹我從……從沒忘……忘記過她,我……我一直都念、想著她……希……希……希望……她……她收留、收留你……找到你娘……要好好聽……聽你她的……話,咳咳咳咳……是……爹對不起你娘……南、南無阿彌陀佛……”本塵說完,手一鬆,墜鏈落在了地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爸爸?爸爸?爸爸……”圓分意識到不對,慌忙從地上站起身,一邊喊,一邊使勁兒搖晃著本塵焦黑的身體……
“爸——爸——!”
陡然間,傳來一聲圓分撕心裂肺慟嚎!
“爸爸!爸爸!我沒爸爸了呀,圓分沒爸爸了呀……”
那一刻,空氣中,似乎隻剩下圓分放聲的哀慟……
看著不顧一切、抱著本塵屍身痛哭中的圓分,我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鼻子酸酸的,眼睛也起了層霧水。我抬起頭,使勁兒眨了幾下眼睛,無力地看著眼前的熊熊大火,情不自禁仰天長歎。
麵對這頭無情的凶獸,我感覺自己很孱弱、很渺小……
就在這時,人群再次騷動,我下意識向山門處看了一眼,就見又是兩名消防士兵,抬著一個人衝出了山門。
我忙奔了過去,到近前一看,竟是方丈本金。
這時,圓濟也撲了上來,替下其中一名消防員抬起了本金。
很奇怪,本金的意識也很清醒,他看到我們,也是張了張嘴,我忙替下另一名消防兵,和圓濟把本金抬到了救護車旁。
把本金抬上擔架之後,本金在擔架上哆哆嗦嗦交代說:“圓、圓濟……寺院沒了,師傅以後也不能指點你了……你、你能不能答應師傅一件事……”
圓濟也哭了,含糊不清地叫著說:“我答應,我答應……”
“那……那就好,記住,你要擔起大任……重修……寺院……你、你現在……現在就是金燈寺方丈,重修寺院……”本金說完,竟把目光緩緩轉向了我,斷斷續續又說:“圓蕭,太……太一……太一……去……太一,快、快去……”說著,本金抬手指了指金燈寺的大火,說了最後一個字:“火……”,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傳來圓濟一聲仰天哀嚎,痛斷肝腸……
太一?快去?火?
我心裏一寒,大驚失色,難道,我們太一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