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不斷開合的房門外,站著一個腳步不沾地的跣足女人,長發淩亂,蓬頭蓋麵,身上一襲刺眼紅裙,像被血浸過一般,裙擺無風自動,像水波中泛起的漣漪。
女人微低著頭,透過秀發間隙,隱約可以看到一張煞白的臉,麵目僵硬,顯得蒼白陰鬱,一雙眼睛瞪的極大,眼球凸鼓,通紅似血,像夜裏的獸眼一樣,反著微弱光芒,猶如兩盞紅燈籠。青紫色雙唇,微張著嘴,從裏麵“絲絲”吐著一條信子般的紅舌頭,舌頭尖兒上滴滴答答不斷向下淌血水,似乎能夠聞到血水裏的腥臭。
房門外女人這副尊容,任誰見了都會嚇得心髒驟停。
我雖和鬼魂打過交道,但從沒見形象如此凶戾詭譎的,女人此刻已經不能被稱之為“鬼”,而是一頭怨氣凝結而成的凶神惡煞!
嘿嘿…嘿嘿…嘿嘿……
就在我還未從驚嚇中卜定,女人陡然發出一串怪誕冷笑,笑聲由吐著血舌頭的嘴裏,一頓一頓陰森森傳出,猶如夜貓子哭泣,又如銳器刮在玻璃上令人難以忍受。
我心頭寒意再次飆升,不由自主向後倒退幾步。
與此同時,女人由屋外幽靈一樣緩緩飄進屋內,房間裏的溫度再次驟降。
好大的怨氣,這女鬼難道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紅煞”?我手心冒汗,再次警惕地向後倒退幾步。
人分三六九等,鬼也分多個等級,且不論那些普通鬼魂,單說有道行的就有五種,由低到高分別是:惡鬼、厲鬼、鬼煞、鬼妖、鬼仙。厲鬼以上的鬼煞、鬼妖、鬼仙,百年難得一見,特別是鬼仙,隻在一些古老典故中出現過,世上究竟有沒有這種鬼都很難說。
言歸正傳,此刻我的視力已經和剛才不可同日而語,房間裏的一切看起來雖說昏暗,卻再不似之前那種目不視物的狀態。
我向自己左右看了看,幾乎已經退到北牆邊上,如果這時女鬼突然發難,我將避無可避,麵對眼下局勢,心裏快速盤算起就來:女鬼陰氣極重,並且身穿紅裙,絕對是一隻淩駕於厲鬼之上、百年不遇的鬼中之煞,不過似乎還沒形成氣候,等它由厲鬼徹底轉煞之後,將會流毒千裏、屍橫遍野,沒想到我們家鄉這裏竟然藏有如此一隻凶獸,無異於大山中埋藏的一顆定時炸彈。
想罷,我不動聲色由身上掏出一張驅鬼符,緊緊攥在手裏,本著一顆慈悲道心,認為還是和這女鬼先禮後兵,於是用魂語問她說:“這位大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嘿嘿……嘿嘿……嘿嘿……你來了……你終於來了……我死的好慘……”女鬼竟然無視我的話,卻把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向我,感覺那雙眼睛都能生出牙齒咬我一口。
嘴唇輕微蠕動,帶動著那條長舌頭隨之亂顫,舌尖血水下雨似的紛紛抖落。女鬼這時好像在自言自語,聲音淒厲:“我死的好慘,我死的好慘……”
我聞言心說,如果死的不慘,你也不會這麼大怨氣,百年不遇的鬼煞都能被你趕上,不知該說你幸運,還是該說你還是可憐。
我順著她之前的話問她:“你認識我嗎?為什麼說‘我終於來了’?”
“我不認識……”女鬼似乎終於聽到了我的話,從伸著長舌頭的嘴裏發出嘶啞,正麵回答了我一句,但依舊一副陰鬱模樣,身體依舊漂浮著,裙擺無風自動,看上去像個被人懸空提起的紅裙木偶。
“你是怎麼死的?”我繼續問。
我見女鬼並沒完全喪失意識,當下改變初衷,如果能夠和平解決,我決不會主張動武的,畢竟這些怨鬼之所以有怨氣,全是生前遭了難,或者屈死的亡魂。這種鬼生前本就可憐,死後魂魄再被人打散,那就太沒天理了,公道何在?人心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