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衝霄所想與金飛環一同,來到室中木棺前,稍以神光探察,發現與封魂木棺有些相類。
金飛環上前摸棺,道:“是由黃泉靈脈孕育出的陰魂木,遠比不得封魂木棺,玄奇一是屍身不腐,二是去除屍身上的邪氣。此棺摸上去陰冷入心,實是上上品,可存萬年不朽。若是你有意複生某人,有這東西就會方便很多,但不是必需。以梅傲雪的身份,魔皇能為他準備此棺實該是破格高看一眼了。”
碧玉心道:“梅傲雪於釀酒上確是非凡,可十魔會中哪裏會少得了釀酒魔,魔皇能高看他一眼,唯一原因該就是他有可能成為天命之局中的一步閑棋。”
狄衝霄道:“八成,餘下兩成一該是魔皇的好奇心,魔皇的覺醒心念在於追尋世間一切真相,將無形情緣合入酒中釀出一壇古今皆無的至尊靈酒,她對這一奇思妙想能不能成為真實,頗有興趣。二該是孤傲,魔皇豈會容忍沒有自身情緣的靈酒成為至尊靈酒,若然真能酒成,酒中最濃之情、至真之味必要是魔皇情緣。驟然開棺並不妥,也沒有禮數,我要和環姐準備準備。玉心,你們去別的屋看看。”
碧玉心五女相伴去了小屋轉看。
左側第一間是間雜屋,滿屋雜物。第二間是間小書房,壁上掛著一張畫像,畫中有個女子,倚著一棵梅樹,小腹微隆,笑容開朗,帶些嗔怨。
畫紙並非靈紙,已然古舊,碧玉心叫上維朵,小心取下。維朵選取靈花抽取靈器,與碧玉心一起養護、淨潔古畫。厲醉楓來到桌前,剪出一隻食土鳥。鳥獸張嘴,將桌上塵土吸盡,一疊散亂紙稿重見天日。稿分兩色,紫色紙上所寫皆是靈酒釀造之法,青色紙上所寫皆是各種釀酒靈花的種育要法。
既然有育花靈典就該有靈花種籽,百花姐妹離屋跑回雜間屋,窮搜起來。
厲醉楓離屋來到左側第三間,發現是酒屋。厲醉楓逐一檢視,在屋角尋到五壇酒,封得嚴實,該是梅傲雪離世前最後的酒釀。厲醉楓搬酒離屋,放妥後來到右側唯一一間屋前,推門不開,是鎖死的。先前沒發現鑰匙,厲醉楓心想多半是在木棺裏,再去酒屋,收集那些梅傲雪珍藏一生的酒具。
過得一會,金飛環察棺完畢,確定棺內別無機巧。狄衝霄取出一瓶百果釀,灑在棺木上做為祭奠,隨後啟棺。棺開,一個憔悴枯瘦老人出現在狄衝霄眼前,一如新死,雙目睜著,生前的期盼與痛悔清楚分明。環抱腹前的雙手握有一把黑色鑰匙,胸前掛著一個護身符。
狄衝霄看過信,心裏明白梅傲雪為什麼期盼與痛悔,輕歎搖頭,阻止金飛環拿取鑰匙。金飛環一怔後會意,縮回手,細看鑰匙模樣,以神魂血身熔爐鍛合了一把新的。
梅傲雪死前盼的是女兒拿取鑰匙而非他人,以狄衝霄的心性自不會破毀死者最後的心願。
狄衝霄接過鑰匙,開門而入,發現是臥房,很是簡陋,一個雷明燈,一張臥床,一張椅子,一個書台,床上放著一壇酒,台上放著兩封信。狄衝霄取信觀略看,輕輕一歎,盡管梅傲雪已經明白女兒不會來了,可還是抱著女兒有事耽擱的心念留下了最後心願及未完之事。金飛環抱過酒壇,暗察內裏,隻覺與梅魂雪魄一般無二,為求驗證,手現小錘,用力敲下。邪皇錘碎,壇上一絲裂痕也沒有。絕世有情酒潔溪印晴找到了,金飛環心喜,將酒遞給狄衝霄。
狄衝霄接酒,將信遞給金飛環,道:“確是潔溪印晴,可差了最後最重的一味半情緣。出去說吧。”
來到屋外,叫集諸女。碧玉心、維朵俏臉如蘭,展開美人畫,一如新畫。百花姐妹滿臉黑灰,得意晃晃手中花籽袋。
厲醉楓指指酒具,道:“不愧是酒癡,姑父也是個酒豪,可有一多半的酒具我連聽都沒聽過。若是梅酒癡肯將心思分點出來照顧女兒,哪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狄衝霄道:“幹奶奶說得沒錯,梅傲雪一生極情於酒、極情於妻,妻子逝去之後,也就成了一個隻懂得用酒來折磨自己的蠢人。幸好他最後的心念救了他,收集天下情緣豈是單以神光就能做的,首重的便是交流,否則道聽途說,連情真情假都會是不清不楚。十年旅途,十年心悟,梅傲雪終從情天有恨的自我折磨中脫身而出,然而終是難贖舊日錯失。他臨死前又寫了兩封信,一封極短,隻有三個字:我錯了。一封信別無涉及,全是相關有情酒的。用意不說自明,不是以父親的身份,而是以釀酒師的身份,希望梅慧慈能為他完成最後的心念,讓他能在死後給魔皇一個答案。這世間,有情酒到底會是一個能達成的奇跡,還是一個垂死之人的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