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炎魔緩緩收拳,見狄衝霄硬接全力一拳猶能挺直穩立,隻是小臉白點,心中暗暗慶幸,也極為詫異。
慶幸,是出拳後已是心生悔意,非是擔心狄衝霄小命不保,實是擔憂寒寧馨會因此心性突變,對接下來的計劃產生無可估計的不良影響;詫異,是壓根沒想到狄衝霄在沒有樹祖幫助下也能接下全力一拳,此事別說是靈神境,就是夜麒麟也絕做不到。
狄衝霄死盯著極炎魔,看似威風八麵,內中苦處唯有自知,借著與極炎魔的硬拚,體內過盛的神光已然消耗殆盡,不僅如此,更是靠著樹身分去部分威勢才能傷而不死,此時隻要極炎魔再隨意打上一拳,就會露出紙老虎本質。
目的已達,官雙妍明白再鬧下去就是找死,悄悄以手肘撞撞寒寧馨,心道衝霄能不能緩口氣,就看她的了。
寒寧馨知機前行數步,冷聲道:“極炎魔,師兄剛剛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該不該去’四字。”
極炎魔的心神被女兒的提問分了大半,殺機大減,看向樹痕,輕歎著點點頭。
“為什麼要毀掉。你為親娘的珍視,世人皆知。我根本就不信師兄的胡扯。”寒寧馨經曆波折後心地越發靈慧,為狄衝霄爭取更多緩氣時間的同時也不著痕跡地消減生父怒火。
果然,女兒理解,極炎魔怒火頓消,道:“或許是乖女兒那句珍視心愛之人的珍視之物吧。十魔都是否決一切的性子,小薇沒法否決命運的猶豫心情對魔皇而言實是奇恥大辱,就讓我這個禍首替她抹去好了。彼此的相遇,是我的幸運,是她的大不幸。”頓了頓,悵然長歎:“毀去區區四個字算得了什麼?若時光真能倒流,父親必會回到與小薇相遇之前,將準備到滌魂石的我給碎屍萬段。”
狄衝霄三人皆沒想到他會添上這一句,體會著歎息聲中的哀傷與對自己的痛恨,一時間都感到無話可說。
山風拂過,吹起殘葉斷枝,嘶拉作響,打破湖心島的短暫寧靜。
極炎魔伸手捉住一杖自眼前飄過的殘葉,又隨手扔飛,看了看樹祖、狄衝霄、官雙妍,如低吟般輕語:“命運如風,人生如葉;樹葉飛空看似逍遙,不過是隨風飄零,身不由己。隻要你們交出樹心樹魂與小薇遺物,今天之事就此了結。乖女兒,那小子違約之事看在他舍命維護小薇遺筆份上,不追究了。”
狄衝霄此刻已緩過氣來,提氣喝道:“極炎魔,好大的人情啊,本至尊可受不起。我什麼時候違約了?湖心島是我先來的,所以事實是你帶著寧馨來見我。咱們的約定中可沒說不許你帶著寧馨來看我。”
極炎魔道:“本魔說是就是。樹祖,你的回複。”
樹祖麵現為難,道:“既然暗魂之心碎片已經拿下,因神係覺醒而來的樹心樹魂已不重要,就是全給你也沒什麼,但暗魂之心碎片已經歸那孩子所有,樹沒權替他做決定。”話是這麼說,可樹臉看向狄衝霄的表情明顯是在示意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狄衝霄舔舔嘴唇,盯著寒寧馨道:“既然是老丈人的想要嶽母遺物,做女婿的沒道理不給,不過有一個小小條件,讓我和寧馨相聚一天。”
“你以為你接一本魔一拳就有資格和本魔講條件了?”極炎魔指尖閃現一點火光。
極炎魔不悅語氣中殺機再現,官雙妍一顆心立時七上八下,百密一疏,先前計劃中什麼都考慮到了,唯獨漏了一項極為重要的事——極炎魔的霸道性子!絕不受任何威脅、絕不對任何人妥協的霸道性子!
狄衝霄也為極炎魔的反應暗呼不妙,麵上依舊坦然輕鬆,攤開手道:“當然有。按魔王的話說,要想和平相處,就要有相近的武力。一刻時前,我與樹祖皆不是你對手,但現在我成功收取封禁在樹心內暗魂之心碎片,成為黑暗宿體。因長達二十萬年寂寞欲望而來的黑暗神光有多龐大,你剛剛已經體會到了。身具黑暗神光且擁有百倍用武之心的我,可不是樹爺爺般的和平人士。”
極炎魔冷哼:“就給你時間說服樹祖與你聯手。”
在他而言,一人一樹合起來才算是擁有相近武力。
狄衝霄已是強弩之末,見唬不住極炎魔哪還敢繼續下去逼魔動手,可寒寧馨的期待目光又委實令他無法放棄相聚一天的誘人想法。
兩難之際,狄衝霄瞄到一身水衣的官雙妍,死死壓製的某種欲望瞬間暴騰,正感尷尬時,腦中猛然閃過靈光,就此壓下欲望,掉轉話峰,滿目飛揚神采,叫道:“極炎魔,我很想與樹祖聯手,可不能。無論是寧馨,還是施老伯,都絕不希望看見我窩囊到要借外力才能和身負重傷的你打上一場,所以盡管這回至少擁有兩成搶回寧馨的勝算卻根本沒打算去做,我借之與你和平共處的憑籍是另一種‘武力’——現在此處隻有我最適合承受因這杖碎片而來的淨純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