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衝霄緩步行在一片大草原上,傾聽風靈輕語,隻覺心神空泰,連米寒煙的神魂也多有不及。舉目四望,向一棵參天高樹下走去,心下暗道這格局倒是和封獄修羅界有些相似,該是隱在殿中的一個扭曲空界。又心想界中蘊界,這能耐隻怕是要空祖爺才能辦到,禦神羽美加上黑神魂殘魂也要差了些份量,難道這裏真住著神族血裔?
到得近前,那樹越發顯得高大,也越發令人心生怪異,無盡大草原上就它一株樹,還是直衝雲霄。
狄衝霄抬頭上望,發現樹身上隱隱有個小木屋,心想猜對了,那神女必然就隱在樹上。狄衝霄快步衝跑,看看不及十丈,展開粘粘蟲飛躍而上,於空中散去神技,翻個跟鬥,穩穩落在樹枝上,伸手輕輕敲門。良久,沒有反應。狄衝霄再敲,依舊毫無反應,正想著要不要大聲嚷嚷一下,耳內忽聽得一個微弱聲音,吱呀嗚呀、嗚呀吱呀,既悠閑又恬淡,令人心神寧靜。
狄衝霄心生好奇,循聲行去,上得樹身高層,轉向一根南向樹枝,突地聞到一股淡淡女子體香,明白必是神女在前麵。狄衝霄加快腳步,來到盡頭處,撥開茂鬱樹葉,一眼就看到一個少女正坐在一個淩空秋千上來回蕩漾。秋千繩是樹心木絲擰結而成,拴在更高層斜向突出的兩根枝岔上,吱呀是秋千前蕩的聲音,嗚呀是枝岔發力拉回秋千的聲音,一聲複一聲。
狄衝霄再上一層,尋個好位置穩穩坐下,下觀少女,心下震驚,明媚陽光下,那少女背隱潔白雙羽,左臂生笛孔、右臂有絲弦,正是太古神話中的魅羽族外相。
吱呀、嗚呀,少女仿佛不知樹上多了個人,隻管打著秋千,偶爾橫臂吹笛,又或是左撫右弦,皆是之音。
狄衝霄沒有打擾,靜靜坐聽,忽地心頭泛起惡心,哇地吐出一口黑血來。
少女停下秋千,背上雙翼展開,緩緩飛向狄衝霄,落在一根稍高樹枝上坐定,俏臉含笑。正麵一看,那雙瞳幽暗如夜。
狄衝霄直著眼道:“永夜魂靈,魅羽玄音,禦神羽美果然也在玩時空之門,就是沒想到她手中有魅羽族的太古遺物,這也好,至少證明太古霸主中魅羽族是存在的。也證明魅羽族是黑神魂族裔之後在天地大劫中興起的族裔。真沒想到禦神羽美真的會讓我見到你。”
少女笑語:“你很有趣,就是猜錯了極多。我的確是由禦神羽美帶來現世,但並非通過時空之門。”偏轉頭看了看那灘黑血,搖頭道:“到底是將力量借出去九成九,連區區鬼怨毒血也無法盡數魅語誘出,好在你不是短命相,無須我多費心神。”
狄衝霄回過神來,以神光探察體內,喜道:“難怪身體輕快了極多,鬼怨毒血無論是侵蝕還是再生,都比先前弱了極多。多謝。小妹妹,怎麼稱呼?”
少女失笑道:“小妹妹?還是太古之時有人叫我小妹妹,你可不夠格哩。”
狄衝霄以手指心,道:“當然夠格,我是暗魂寄身嘛,那邪惡魔魂可是比魅羽族更古老的家夥。你是永夜魂靈,對他自然不會陌生,現在我有你沒有,叫你小妹妹正合適。”
少女道:“也對哩。我叫魅音,還有另一個名字,魔神血泉。”
“什麼?!”狄衝霄失聲驚呼,魔神血泉不是一團靈液且被禦神羽美吞噬了麼?!
魅音拍手笑道:“小笨蛋,稍稍一試就知那屍魂魔姬落在你手裏了。”
狄衝霄傻眼了,心想:還真是,這天下隻有禦神羽美與邰魂琴才知道此事來曆,除此之外就是魔皇也是不盡清楚,概因禦神羽美是在她離開水泡古城兩年後才將魔神血泉化歸己用,而不是黑神魂預料中的替代他被血泉封禁,與水泡禁製合為一體。
魅音道:“別怕啦,我可不會與禦神羽美說,她也不敢來尋我的麻煩,我若生氣,她休想能如常控製源自我的靈光,沒我的助力,她絕沒法以並不純粹的永夜魂身壓製魔魂。說起來,她也沒想到你會來到這裏與我相見,我也沒想到你能進入這裏,一切源自沒人能想到你有神女不見反倒閑看浮雕。最讓人想不到的是,你竟然看到了魅羽族的眼淚。隻有理解魅羽族痛苦的生靈才能看到魅羽族的眼淚,隻有看到眼淚才能進入羽音界。你果然和想象的一樣有趣,會是一個將命運音符弄得亂七八糟的有趣人哩。”
狄衝霄道:“可我隻是看過神話傳說啊,根本就沒過見三眼妖翼族與魅羽族。”
“你的神魂就是你的心,你的修行還淺著呢,遲早有一天,你會看到神魂先你一步看到並理解的事。”
狄衝霄仰麵躺下,雙手抱頭,寫意低語:“那就慢慢修吧。魅音妹妹,你在海底封著黑神魂多少時代了?為什麼要封著他?我見過育花一族,黑神魂怪是怪了些,邪起來也是毫無道理可講,但他是遵從欲望而生的生靈,一旦與魅羽族相合,再惡也就是弄些羞人花腔葷調的事。一如他成為永夜花神後就沒法擺脫種育出至尊美花的欲望,花巢由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