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顧家自聽到皇上派了羅恭與玉拾北下徹查銅錢知縣案,顧修與其他顧家人倒沒多大的反應,僅顧晌開始著急了起來。
他派的人也在玉拾離開之際隨後趕到南黎府,至於進南黎汪府今日是頭一回。
顧晌派的人是他的嫡長子顧均式,除了自已的親子,此時的顧晌也信不過旁人,於是顧均式帶著顧晌的話親自進了汪府,坐到汪大夫人院中屋裏密談。
汪大夫人是顧均式的姑母,炕幾對麵坐著她的侄兒,她知道顧均式是來做什麼的,也聽了一些話了,可主意她還拿不下來:
“這事……你且讓姑母好好想想。”
顧均式也曉得急不了:“是,姑母,那侄兒先走?”
汪大夫人點頭,顧均式很快出了屋。
沒過多久,汪大夫人半歪在炕上,便見顧媽媽便進了屋裏,門也沒再關著,隻放下竹簾。
“顧表少爺這回來,可是為了皇差之事?”
顧媽媽是汪大夫人的心腹,她也沒想瞞顧媽媽:
“是,老六急了,擔心事情會敗露,讓式哥兒來探探情況。”
“那……”顧媽媽遲疑著,沒敢把話下去。
“別擔心,事情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汪大夫人端起炕幾上的碗茶輕抿了一口,似是胸有成竹。
顧晌讓顧均式來傳一句話,京中那位,倘若沒有把握可全身而退,那便及時收了。
反之,即可繼續。
見汪大夫人如此波瀾不驚,顧媽媽也不再多言,轉而起汪海:
“這些日子,二爺聽大夫人的,一直待在府裏未出,就在顧表少爺來之前,二爺就差過人來問,明日有一個重要的買賣需二爺親談,問大夫人可能去?”
“昨兒個不是剛來報,羅指揮使跑到郊外打鐵村去了,那是幾個村莊中的一個?”汪大夫人沒回顧媽媽代汪海差人來問的話,反起了羅恭與連城跑到打鐵村去一事。
顧媽媽是知道這事的,昨兒個郊外田莊曲莊頭差人來報,那會她便通報過汪大夫人。
汪大夫人當時本有殺心,可一聽是羅恭親去的打鐵村,便改了主意,不再殺李土娃與他父親滅口。
這會再問起,顧媽媽有點拿不準汪大夫人的意思,隻中矩中規地回道:
“是,還到無名山山腳下那片田地看了看,連無名山也是人去詳查,已經查到宋懷石的頭上。”
“千戶所李信書?”汪大夫人問。
顧媽媽點頭:“是李千戶。”
“宋懷石沒什麼不良的案底,我們也夠謹慎,光無名山他們查不出什麼異樣來,這倒不怕,隻是……”隻是汪大夫人沒想到李信書竟是為羅恭鞍前馬後起來,“李信書的父親李式是兵部郎中,太子雖是署理戶部,並非兵部,可兵部尚書衛賢民素來卻是太子一派,這李郎中又與衛尚書十分交好,曾還有兒女聯姻之意,隻可惜造化弄人,最後沒成,可不知怎麼的,這兩家並沒有因未成親家而成冤家,反而交情是比以往更好。”
這一點,一直讓汪大夫人費解。
她自嫁入汪家,又跟著汪京瓊離京搬回汪家祖宅紮根,她便一直想要回京。
汪京瓊沒法子的,她來想法子。
所以一直以來,她對京中事態皆十分關注,雖有些知得不及時,有些也無法得知,但大概十之八九,她還是知道一些的,這還多虧了她娘家的六弟。
顧媽媽疑道:“大夫人的意思是,這李千戶助羅指揮使是因著太子?羅指揮使早入了太子羽翼之下?”
汪大夫人搖頭:“倘若真如此,那京中錦衣衛指揮使這個官職早就換人做了,羅指揮使哪裏還會受皇命北下查案?”
“大夫人不是李郎中與衛尚書交好麼?這衛尚書是太子的人,這李郎中難道不是?”顧媽媽不明白。
“不是,這兩人雖是十分交好,可李郎中這人也是個奇人,官職僅正五品,脾氣卻硬是有一品的孤傲,任這些年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的各方拉攏,他都不為所動。”汪大夫人頓了頓,“他不能算是誰的人,要真算起來,他是中立之派,應是皇上的人,現今是,將來誰做了九五之尊,那他便是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