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埋了人?”
吳先生聞言一愣,但隨即又哈哈大笑起來:“笑話,我入地眼修了二十年,還看不出這下麵有人沒人?”
說完,臉色刷的寒了下來,扭頭朝孫老六說道:“孫老板,你這工人到底怎麼回事兒,再這樣下去,咱這風水就別看了。”
“你別生氣,你別生氣。”
孫老六趕緊賠笑,然後將鬱良拉到了一邊,眼泡子一瞪,壓著嗓門說道:“良子,你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可是給你家選祖墳呢,別搗亂了行唄。”
“啥,我搗亂?”
鬱良也忍不住了,二話不說就扭身離去,不過片刻就將鏟車開了回來,然後在那二人瞠目結舌下,照準山梨樹根就刨了下去。
嗚嗚……
鏟車冒著濃濃的黑煙,伴隨著折斷樹根時發出的的吱吱哢哢聲中,將兩棵山梨連根拔起,而樹坑底部,赫然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兩副白骨一大一小,手腕腳腕處都掛著生鏽的鐵鏈,似乎生前受了非人的虐待,卻又緊緊相依,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
“給老子看清楚,這特麼是什麼?”
“你個大忽悠,老王八蛋,沒幾把刷子就別出來招搖撞騙。”
“連梨棠泣血都不知道,還特麼合歡,我歡你十八代祖宗!”
鬱良站在機頭上,指著吳先生破口大罵,而罵人的同時,他眼淚也止不住奪眶而出。
此情此景,他氣!他恨!
他心中酸楚!
如此恩愛的一對戀人,竟被天地所不容。
綁也就綁了,埋也就埋了,竟連口棺木都沒給。
天理何在,人情又何在?!
吳先生此時已呆若木雞,伸著脖子,怔怔的瞅著樹坑裏的白骨,而孫老六包工多年,倒也見多識廣,皺了會兒眉頭之後,抬頭朝鬱良問道:“良子,這,這事兒咋處理?”
“還能咋處理,趕緊特麼報警啊。”鬱良正在氣頭上,當即罵了回去。
……
晚飯時,鬱良沒有胃口。
他坐在工地外圍的山坡上,吹著潮濕的山風,腦子裏則還在想著那梨棠泣血的事情。
當時他第一眼看到那兩幅白骨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報警,將那喪心病狂的罪犯繩之以法,以告慰那對情侶的在天之靈。
可他心裏也明白,光那兩棵山梨就足以長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之久了,那對戀人又豈會是當代人物。
後續發展也證實了他的想象,鬱家坳派出所的同誌來了以後,也隻是簡單驗了下現場,做了份口供,說是年代已經久遠,沒法再追訴,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過鬱良心中還有個疑惑,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那對兒白骨還沒腐朽殆盡?
是怨氣太重,還是在等待有緣人見證這份無悔的戀情?
難道冥冥之中,都是機緣所在?
他想得頭疼,索性起身回宿舍睡覺,可當動身就聽見頭頂上悉悉索索的一陣亂響,抬頭一看,月光下,正有一大一小兩隻鬆樹在樹杈上嬉鬧。
啪嗒,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應聲而落,正好砸在他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