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越來越近。那腳步聲明顯是屬於男子的,步調十分均勻,似乎每邁下一步之間間隔的時間都是一樣的,可見來人步態悠然。
林慕然心中激動,根據她事先的打探,在這個時間會到大雄寶殿來的男子應該隻有她此行的目標:北平王世子梁道陵。她忍住不回頭去看,擺出更加虔誠的姿態念誦經文,可雙手還是因為緊張而有些微的發抖。
林夢然感覺到林慕然的呼吸在忽然間變重了一點,不過她毫不在意。在幾秒鍾後,她也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但她沒有興趣去看來人是誰。反正會來這裏的不是寺裏的和尚就是祈福的香客,與她有什麼幹係?
當梁道陵踏進殿內,看見的就是兩位窈窕女子正背對著他,專注地拜佛。一連幾日都不曾看見半個外人,今天卻來了兩位陌生姑娘,他略有些驚訝。隻看背影,兩女的發式、衣著無不精致,款款纖腰,長發如瀑,應該都是美人。尤其是那身穿藕色素裙的女子,背影憑地動人,比身邊穿淺丁香色裙的女子更加美麗。他嘴角一勾,於此地得見如此佳人,也算是美談一樁吧?可是他身為北平王世子,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也不至於為了這麼一個背影就神魂顛倒。於是他淡然地挑了個蒲團,上香禮佛,念起《大悲咒》。
梁道陵此次來空音寺倒真的不是為玩樂散心,確實是為母祈福的。近半年來,北平王妃身染重病,雖然延請了許多名醫,甚至當今聖上都特意派了禦醫到王府上為王妃診治,可惜效果都不太理想。萬般無奈下,孝心殷殷的梁道陵想出為生母念誦《大悲咒》祈福,希望菩薩的大悲心能保佑母親,去除一切災難以及諸惡病苦。想到病床上的母親,他心裏頓時沒了半絲旖念,神色端正地將身心沉浸入經文中,念誦得無比認真。
說來也巧,梁道陵挑選的蒲團恰好在林夢然的左邊,林慕然又在林夢然的右邊,於是林夢然就好死不死地隔在了他倆中間。林慕然畢竟仰慕梁道陵已久,她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想看看傳聞中俊美無儔的北平王世子是什麼模樣?便偷偷睜開眼睛滿懷期待地往梁道陵的方向看去。
“……”結果林慕然第一眼看到的當然是林夢然的側臉。她暗罵林夢然礙事,微微前傾身體,探頭去看梁道陵。
梁道陵有功夫在身,即使專注於念經也對周圍狀況若有所覺,他立刻察覺到有人在窺探自己,猛地睜開眼睛,目光如電地回視過去。林慕然嚇了一跳,來不及看清他的相貌就縮了回去,不敢再看。梁道陵想了想,大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剛壓下去的旖念便上來了些,轉而試圖越過林夢然去看林慕然。林慕然羞怯難當地低下頭,不由又縮了縮,用林夢然擋住梁道陵的視線。
兩人這麼你來我往地折騰了一番,結果看到的都是林夢然的側臉。
林夢然:“……”
她的心思雖然不在這裏,可是被人一左一右地打量自己的半邊臉,總不是件愉快到能讓人忽視的事情。她幹脆停止了胡亂誦念,起身看了看身邊的一男一女,丟下句“神經病”就邁出了大殿。她可沒有擋在別人中間當隔板的愛好,現在誰愛看誰就看去吧!
梁道陵:“……”
林慕然:“……”
中間的障礙物跑了,但兩人心裏都不是滋味。梁道陵覺得自己受了無妄之災,莫名其妙地被人家姑娘鄙視了。林慕然更加想吐血,弄了半天,北平王世子沒看成反而還被自己最看不起的林夢然罵,自己苦心營造的偶遇氛圍也被破壞得一幹二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即使是她也不至於沒臉沒皮地去搭訕梁道陵了——顯然,他們都沒反省自己剛才做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