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紙上,一株以墨繪製的幽蘭婷婷地倚在山石邊,修長舒展的葉片垂落成優美的弧形,淡墨色的花朵似一縷輕煙,落筆得濃稠合宜,明明隻是畫在紙上的,卻生動極了,仿佛隻要觸碰一下就能撫摸到它如絲絹般的花瓣。畫麵左上角還提寫了句跋語“一徑寒雲色,滿林秋露香”。俗話說字畫不分家,柳明淵的字也寫得很好,筆畫雖然不是剛勁有力的那種,但是恰如其人地金生玉潤,讓人一見就心情舒暢,極為享受筆墨中的意境。
林夢然讚歎地看著這幅幽蘭圖,即使她不懂繪畫,但以她外行人的眼光來看,柳明淵畫的十分好,難怪空音寺的和尚請他畫了諸多佛像,確實有幾把刷子。
“哎呀,這是柳公子畫的?”菱春挨在林夢然身邊,探頭看畫,道,“他畫的可真不錯。”
“是啊。”林夢然越看這幅畫越喜歡,“要是我也能畫出這樣的畫就好了。”
菱春瞥了眼角落裏被林夢然丟成一團的廢紙,嘟噥道:“在此之前,小姐你先把字寫好就不錯了……明明你以前寫的也可以的啊,為什麼最近反而退步了呢……”她處理廢紙時,看著上麵歪歪斜斜的字跡簡直無法直視。
那是因為你家小姐我換了個芯子嘛現代人平時不用毛筆寫字的好不好……林夢然隻能在心裏嘔血,掩飾道:“生病之後我忘了很多事,怎麼寫字什麼的忘了也很正常嘛。”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在別人麵前丟臉的,可是自從寫廢的紙不小心給菱春看見以後,這丫頭就整天把要她練字掛在嘴邊。反正菱春看不懂紙上寫的話是什麼意思,林夢然由著她幫自己燒掉廢紙了。
林夢然將畫重新卷好,收進木盒中,囑咐菱春好好保管。
菱春不解道:“柳公子畫得這麼好,小姐你為什麼不掛出來?”
林夢然道:“傻瓜,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房中掛他送的東西怎麼合適。”
菱春恍然大悟,聽話地把木盒鎖進了櫃子。林夢然好笑地搖頭,這丫頭一會兒對男女大防那麼著緊,一會兒又忘記了,真不知是迷糊還是呆氣。
一月禁閉期仍在繼續,林夢然在蘭馨苑的日子過得平平淡淡,依舊思考著未來要何去何從。林慕然則沒來奚落她,因為她著力於挽回梁道陵的心。
林老爺在得知自己的大女兒得罪了北平王世子後,立刻生出了讓小女兒去補救的心思。雖然北平王府沒有對那天的事做出反應,但誰都說不好是否人家暗中記恨著,畢竟隻要梁道陵花一點兒功夫,馬上就能知道頂撞他的人是林家的,他們被暗中惦念著的話很是危險。在林老爺看來,讓溫柔美麗的小女兒去對人家登門謝罪是最好的選擇,為了表現出氣度,對方應該不至於跟個女子鬥氣,萬一能成了兩人的好事,他還能攀上北平王府這樣的親家。
於是林慕然認為自己是站在大義的角度出馬的,為了代替不爭氣的姐姐認錯,為了挽救家族,當然也為了她可能的光輝未來,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昂首挺胸地跟著林老爺給北平王府遞了拜帖,然後——當然是被拒之門外了。
堂堂王府之尊,貴如世子之位,又豈是尋常人想見就見的?小小的林家根本入不了他們的眼,別說林家現在已無身處官場之人,哪怕有,人家都不會見上他們一麵。不然每個想巴結的人都有樣學樣,想見就見,北平王府的門檻豈不早被踏破了。
沒把自己位置擺正的父女倆失望地回府了,大夫人毫不意外會有這種結果。但不管怎麼說自家的姿態是做到了,後麵的事不是林家能猜測能掌控的,就聽天由命吧。
林家風平浪靜,梁道陵果然沒把它放在眼裏,沒有追究林夢然的冒失。林慕然終於知道自己成為北平王世子妃的美夢破滅了,她與梁道陵不會再有交集,在默默哭了一宿後,她帶人上門找林夢然的麻煩。
可惜的是,由於連日來的憂慮,林夢然又一次病倒了,她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夢然,覺得折騰一個不清醒的人沒有半點樂趣可言,便氣衝衝地回去了。
“走了?”林夢然偷偷睜開一隻眼睛,問。
菱春跑到門外確認林慕然和連芳走遠了,回道:“走了走了,小姐你可以起來了。”
林夢然把放在額頭上的濕帕子取下,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走了最好,省的我麻煩。”她披上外衫,道,“我挺有裝病天賦的嘛。”
“那是,小姐你裝得可真像。”菱春偷笑。
林夢然得意地哼了哼,現在她有係統給的虛弱負麵狀態在身,裝病什麼的完全不在話下。
經過一段日子的冷靜,林夢然得出的應付林慕然的方針是:能避則避。林夢然意識到,在摸清誰是她的任務目標前,如果總和林慕然作對,隻會導致兩人之間的關係進一步惡化,給她的通關難上加難。反之,林慕然失去了和她計較的興致,那麼她就能更方便地做自己要做的事了。
“快點通關才是正道,我早該這麼做的,和一個NPC計較什麼,”林夢然小聲自言自語,“不過目標到底是誰啊,好麻煩……”
離開了係統提示才知道它的可貴,沒有目標的自己就跟無頭蒼蠅似的,沒有努力前進的方向。難道卷五要她練就一身八麵玲瓏、左右逢源的本事嗎?可即使是再厲害再美好的人,也總有人會出於各種理由討厭的,何況她林夢然自認遠沒有達到那樣的水準,除非她能化身成幾乎人見人愛的金錢,但是就連金錢還有人嫌棄它的庸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