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老遠,然後找個低窪處蹲下來,看到幾個黑影在剛才卡爾梅克人呆的地方轉悠,手電筒半天一閃,過半天再閃一下,隱隱約約聽到罵聲:“又一個開小差的,你是他的指導員,你要負責。”
天邊泛起一絲光亮,大路上忽然安靜下來。卡爾梅克人推測得不錯:蘇軍正秘密調動,晝伏夜出。昨夜,至少一個團通過這條路北上。
天剛曚曚亮,卡爾梅克人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那個關押所冬霾裏時隱時現,像熟透的蘋果一樣躺在那裏。
韃靼帶人選擇阻擊線,估計盜竊犯也已經就位。本來跟隨韃靼一組的卡爾梅克人在近在咫尺的獵物誘惑下改變了主意,大手一揮,率領米沙的人到門口走去。
在關押營門前,一隊蘇軍押著幾個德軍俘虜向鐵絲網走來,一個哨兵嘴裏塞著牙刷跑出小木屋,口吐白沫咕嘟了句什麼,拉開了擋杆,米沙瞟見小木屋裏有兩個在睡覺,有三個圍著火爐好象煮著什麼,飄來茶的清香。米沙發現自己嘴裏聚滿了口水。
走到裏麵,從一間房子裏鑽出來一個人,上麵穿著老百姓的棉衣,下麵穿著馬褲靴子:“哎,你們要到那去?在這邊。”
那位熱心人把他們指向一間大房子,守在門口的士兵接過證明文件,讓他們等會到保衛處辦理關押手續。米沙往裏探頭探腦,見兩邊各一溜通鋪,上中下三層,中間走道上擦肩接踵,一些人在地上沒找到立腳點,重新綣縮到鋪上。
“讓一讓,讓一讓。”伴隨著令人作嘔的煮洋芋味道,幾個女兵抬著兩個大桶放在門口,給雞撒秕麥子一般,雙手捧起土豆往裏扔,裏麵推天搶地,五搶六奪,身體的碰撞聲,人的咒罵聲,亂成了一鍋粥。
女兵們撒完雞食後拎著桶走了。卡爾梅克人乘機把哨兵擠進人群,擰轉了腦袋。
外麵槍聲響了,一梭子衝鋒槍子彈飛上東邊崗樓,哨兵哼都沒來及哼,一頭栽倒在地上。負責西邊崗樓的隊員向哨兵開槍,哨兵機警地躲過,緊接著橫掃過一溜機槍彈,把突擊隊員攔腰切開,鮮血濺到雪上,留下黑乎乎的血漬。
崗樓上的12.7毫米機槍無情地吞噬著生命,一些從大房間跑出來的戰俘成了犧牲品,被打得血肉橫飛,紛紛斃命。忽見沃羅涅日大學生連滾帶爬到崗樓下麵,把幾個捆綁在一起的長柄手榴彈卡在木腳上,拉弦後往回跑去。木崗樓慢慢傾斜了,接著加速,越來越快,轟隆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
失去一條腿的崗樓正倒向沃羅涅日往回跑的方向,有人看見大學生被一根圓木狠狠咂進雪地裏。
米沙衝進二樓單間時,不再年輕的海茵茨上校已穿戴整齊,提著小皮箱等在門口,像等待馬車的旅行家。
卡爾梅克人抓著上校的胳臂,衝向關押營後方,那裏早有隊員接應,並在鐵絲網上掏開了一個大洞。
關押營附近公路上傳來激烈的槍聲,盜竊犯的第二組與增援的蘇軍接上火了。
“跑呀。”卡爾梅克人簡直是拖著上校在跑。“拜托,如果手提箱裏麵沒有列寧格勒城防圖的話,趁早扔了吧,不然它把你也留在這裏了。”
上了年紀的上校氣喘籲籲地說道:“見鬼,一次大戰時我一口氣跑五公裏連氣都不喘。”一發5厘米排用迫擊炮在旁邊爆炸,他趔趄了一下,把手提箱一扔,恢複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奔跑水平了。
跑在最前麵的人折回了,前麵是一處七十多度的山坎,卡爾梅克人回頭遙望,公路早已不見了,隻見到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幾個人狂奔,盜竊犯暫時名列前茅;稍遠些是韃靼的人,他的田徑運動員好象所剩無幾了。再後麵是成群結隊的蘇軍,那是一大群氣得發瘋的家夥,這從他們的追擊速度上可以看出來。
“米沙,你負責保護這個德國老頭。”
卡爾梅克人要把上校推下山坎,上校用以年齡極不相稱的敏捷躲過,搬來一塊大石頭坐在上麵,然後坐滑梯一般滑下去了,米沙也學著他的樣子坐在石頭上,半道上屁股從石頭上溜下來,顛簸著滑到坡底時,那塊石頭從後麵給了他重重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