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在燃燒,雪,在燃燒,冰,在燃燒。水已經漫過靴麵。常說水火無情、冰火兩重天,他們是如此地幸運,同時受到水火的眷戀。
起先他們還有力氣埋怨,埋怨縱火犯米沙,逼得米沙幾度自殺;埋怨發現這個地方的偵察兵,甚至於埋怨多嘴多舌的安德裏、埋怨卡爾梅克人——俄國人埋怨他為出風頭甘願把自己賣給德國人,同時也把他們廉價搭配銷售;德國人埋怨他心血來潮的指揮以及蠻橫無理。到了後來,濃煙嗆得他們喉嚨炙燙,渾身被蒸氣打濕,他們不再埋怨,靜靜等著末日到來。
四周熊熊大火在燃燒,滾滾濃煙直衝雲霄,堅冰在腳下吱嘎作響。卡爾梅克人確信難逃此劫,喝光了瓶子裏的酒,淚流滿麵地唱起家鄉的歌曲:
“用那清涼的泉水,清洗著我的衣裳,
清洗著我的衣裳,我想起了我的母親.
用那酸苦的泉水,清洗著我的雙手……”
婉轉悠揚、如泣如訴的歌曲感染著每一個人,不少人哭出聲音。到了最後的關頭,人呈現的是本能,而不是意識形態的胡柴:已婚者思念著妻子兒女,未婚者呼喊著媽媽。這是人性亦然。而統治者出於欺騙宣傳,屢屢編造謊言,給死者帶上眩暈的光環。
所以說,這些專製者不僅欺騙活人,連死人都要欺騙。欺騙死人是沒有意義的,歸根結蒂是以死人為幌子繼續欺騙活人。
有一人不甘這麼容易地被死神帶走。這人既不是足智多謀的卡爾梅克人,也不是受過特種訓練的米沙,更不是暴跳如雷的格魯勃斯或韃靼之流。他是誰也看不起的強奸犯。
他來自黑森林,當別人在雪上連滾帶爬、呼爹喊娘時,他冷靜地把衣服頂在頭上以躲避烘烤。現在,強奸犯近乎女人的直覺與敏感發揮了作用,他一邊讓大家分散開來,以分散冰上的壓力,一邊領著幾個德軍戰俘——其他人不聽他的——把浸泡過的衣服頂在頭上,往唯一的希望——那座歪歪扭扭的破房子走去。
木板房裏煙霧彌漫,靠近火的那一麵已經燒成灰燼,火向兩邊漫延,強奸犯連弦都沒拉,從窗口一連往火裏丟進幾個手榴彈。剛跑到外麵,接連幾聲爆炸,木板房轟然倒塌,火變成了煙。他從腰帶上摘下鋼盔,向那裏澆水。大家涉水跑過來,自覺運用在沃爾霍夫鋁廠的經驗,站成幾隊形成人肉水管。
在眾多“消防隊員”的努力下,木板上的火完全熄滅了。他們用剩下的木板堆積成一道牆,以抵禦大火的烘烤。大家站到沒有圍牆、沒有層頂的木板房裏,盡管忍受著熱浪,命算是保住了。
幾乎同時,冰層終於斷裂了,仍在冰上的二個突擊隊員和十幾個俘虜或直接掉進水裏,或爬在浮動的冰上哭天喊地,最後還是逃脫不了葬身湖底的命運,所不同的是後者明白了自己是怎麼死的。
大家用一種劫後餘生的欣慰與後怕坐在濕漉漉的木頭上,一些人在祈禱,更多的人在尋找食物。忽然想起那頭狼獾,抬頭看時,湖麵上已是碧波蕩漾,唯有這塊建在湖畔石頭上的破房子,如今成了水火不進的生命港灣。
山魈一樣的強奸犯站到卡爾梅克人麵前。卡爾梅克人雙手扳著他的雙肩:“好樣的強奸犯。是我把你帶來的,所以說你沒讓我丟臉。”
安德裏趕緊伸出手:“我也一樣高興,更因你感到光榮。”
安德裏的言下之意是明明我挺身而出,從考查官手中救出的人,你卻貪人之功,是何道理。
卡爾梅克人才不管道理不道理,危機一過,他又活靈活現地到處轉悠,吆三喝四。隻是後悔一急之下把酒喝了個精光。強奸犯手下的那幾個戰俘一臉迷茫——忙活了半天,帶領我們的是個囚犯呀,還是個強奸犯。
拉多加湖與奧涅加湖之間湖泊河流眾多,沼澤遍布,是典型的泰加林帶。所謂泰加林帶是指從北極苔原南界樹木線開始,向南延伸1000多公裏寬的北方塔形針葉林帶,為水平地帶性植被,是世界上最大的而且也是獨具北極寒區生態環境的森林帶類型。主要由耐寒的針葉喬木組成森林植被類型。主要的樹種是雲杉、冷杉、落葉鬆等,而且往往是單一樹種的純林。
泰加林中樹木纖直,高15~20米,但多長成密林,在高地上成片分布,其間低窪處,則交織著沼澤。土壤表層下是永久凍土層。泰加林群落結構極其簡單,常由一個或二個樹種組成,下層常有一個灌木層、一個草木層和一個由地衣、苔蘚和蕨類植物構成的苔原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