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女兵(中下)(1 / 2)

卡爾梅克人從車頭趕過來時,車廂內一群德國人對一個弱小女人的戰鬥已經結束,戰俘們仍餘怒末消地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已經斷氣的女兵。

“行了。”性情平和的安德裏對他們的汙言穢語聽不下去了,“你們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沒有人回答,怒罵聲也漸漸平息了。

目睹戰友被活活打死,那個被稱作冉妮亞的金發女兵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後來得知,死者是白俄羅斯人,蘇軍下士,猶太人。德軍攻占明斯克的頭一天他參加紅軍,加入到後撤的隊伍。

八月的一天,德國特別行動隊在當地民團的配合下,把搜捕到的猶太人押送到普裏皮亞特沼澤地裏一批批槍決。她的父母、外婆和九歲的弟弟被殘酷殺害。由此她對德國人深惡痛絕。

半個月前,部隊調到季赫文東北的舒戈澤羅,那裏有一個臨時戰俘營,銜悲茹恨的她主動要求擔任看守。從此這些戰俘雪上加霜。每天天沒亮就被驅趕到工地,動作稍慢的受到棍棒相加。

也許她有種施虐情結,確切地說,基於對德國人的血海深仇,使她沒有一絲憐憫:她會在開飯時一腳踢翻飯桶,然後在地上走來走去,任憑饑得發瘋的戰俘們象狗一樣爬在地上、在她腳邊舔食。

她手裏隨時攥著棍棒,沒有任何理由地從後麵狠打戰俘的腿彎,等對方跪倒在地後用腳在頭上狠踢。不止一個犯了小錯的戰俘被她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

她時常教導這些高傲的日爾曼鬥士、落架的鳳凰說,既然法西斯殺猶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那麼她教訓戰俘同樣不需要理由。難怪這些戰俘對她恨之入骨。

冉妮亞上車了,米沙緊跟到車裏,生怕遭到不測,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同樣是那些戰俘,同樣是押運兵,戰俘們對她的態度判若兩人,對於自作多情地扮演保護神的米沙,他們隻有好奇的份。

受烏克蘭美女誘惑,紮死軍需官的卡車司機技術過硬,三下五除二修好了車,能夠重操舊業,他興奮得一個勁地按喇叭。

大家一起擠上車,解救的戰俘共37名,隨即編入突擊隊,使突擊隊的成份越加複雜:以卡爾梅克人為首的投誠蘇軍、勃蘭登堡軍官,以安德裏為代表的正在服刑的德軍囚犯,像米沙一般的俄軍戰俘誌願人員,幾天前的德軍戰俘和如今的德軍戰俘,還有一名稀世珍寶——俄國女兵。

卡爾梅克人滿意地看著不斷擴充的人渣加殘渣的隊伍,習慣地掏出酒瓶子空嘬了一口。

這些可憐的戰俘是38軍的,德軍進攻季赫文時他們擔任右翼掩護,11月20日,即赫普納大舉向北進攻的第二天,從西北方麵軍趕來的蘇獨立52集團軍,在大本營預備隊一個坦克師支援下發動反攻,一度收複了小維舍拉,從此這些人的身份發生了變化。

他們被押送到季赫文以北,一會兒修鐵路,一會兒砍伐木頭,一會又在樹上搭鳥窩一樣的瞭望棚子,營地也變來變去。由於過度勞累和營養不良,約一半人永遠倒在冰天雪地裏。

這兩天又被支派修冰上工事,就是鑿開冰放入預先做好的鐵皮桶或水缸,加上蓋子,上麵蓋上一層雪,在地麵凍得比石頭都堅硬的隆冬,這是最實用的單人工事。然而這是用德軍戰俘的艱辛甚至生命換來的,有時戰俘們掉進冰窟窿裏,轉眼工夫就和堅冰凍結在一起。

讓人更加難以容忍的是他們經常受到一個心狠手辣的猶太女兵的虐待。曾經有人不堪受辱,一頭紮進冰窟窿裏。

超載的嘎斯Gaz-51汽車在破舊不堪的雪路上爬行,車廂裏的人前胸貼著後背,有人打趣說幸虧大家都餓著肚子,不然這車廂裏肯定載不了這麼多人。卡爾梅克人和那個女兵坐在駕駛室裏,汽車肇事犯開著車,興奮得哼唱起了歌:

“曾經在雄偉的兵營的大門旁,

我和她雙雙站在一個天窗邊。

當時我們靦腆地互相說再見,

現在卻已隻剩那個天窗依舊。

最愛的,莉莉瑪蓮,

最愛的,莉莉瑪蓮。”

汽車劇烈顛簸著,坐在中間的女兵隨之搖晃,女人特有的芬芳與肉感令兩邊的男人心馳神往,以致卡爾梅克人不斷提醒興奮的司機集中注意力。

一路上行人很少,不時有車輛通過,每當這時卡爾梅克人就要用手槍頂著女兵的腰,有次對麵過來一輛裝甲汽車,開車的是個冒失鬼,根本不懂得禮讓,裝甲車撞彎了汽車的左保險杠。嘎斯司機不敢停車與之理論,加大油門加速前進,裝甲車炮塔裏鑽出一個人,迷茫地望著冒著黑煙漸漸遠去的卡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