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你來的正好,去幫忙照顧你爸爸。”宋政委望著秦龍說道。
秦龍看著一眾戰士抬著自己的父親,動作是那麼的輕緩,仿佛是在抬一件人世間的珍寶一般,他點了點頭,跟著眾人向醫院的方向走去。
最後在救災區的醫院中,秦少君終於還是倒下了,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倒在了自己曾經最厭惡的病床上。秦龍記得小時候父親給自己說過,是個男人就算死也必須死在戰場上,但是今天的秦少君沒有選擇,因為他自己是被人抬來的。
搶險救災的醫生快速的給秦少君處理了傷口,那個被石塊劃傷的地方隻縫了不到十針,在打過一針破傷風然後掛上吊瓶之後,醫生又去搶救別的病人去了。
因為救災的工作還在繼續,政委讓戰士們把秦少君送到了醫院就回去了,最後隻留下了秦龍一個人守在父親的病床前,他看著秦少君兩鬢的白發,明明一周前這個男人還是滿頭的黑發,硬的能紮人。但是自從那天晚上的談話之後,這個男人的雙鬢就像是沾滿了雪一樣而且這雪在不斷增大。
秦龍記得小時候坐在爸爸的腿上拔著秦少君頭上零星的白發,每拔一根他都會放在小手上然後認真的數著,小家夥執著的樣子經常會逗得秦少君嗬嗬直笑。而今天秦龍感覺到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近的看過秦少君的臉龐,黝黑的皮膚,胡子拉碴的下巴,蒼白幹癟的嘴唇還有深陷的眼窩,最後是那斑駁的白發。
秦龍小心翼翼的摸著秦少君的兩鬢,他不想再拔父親的頭發,他隻想像小時候一樣去數這些銀絲的數量,但是數著數著秦龍的雙眼就開始模糊起來。
也許他曾經厭惡過這個紀律勝過一切所謂的家,也厭惡秦少君把自己的宿舍稱為家。當秦龍看到別的孩子能在自己的媽媽懷中撒嬌享受屬於一個兒童的幸福,可是秦少君留給他的隻是機械的命令。
秦少君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母親去了哪裏,也從來不讓自己去問這個話題。但是今天,秦龍看著靜靜躺在病床上的秦少君,雖然他知道父親隻是暫時睡去,可是他的內心還是不由自主的在顫栗,從小到大都是這個男人為自己打飯,帶著自己去大澡堂子洗澡,教會自己怎麼穿衣,怎麼係武裝帶,怎麼出操。他曾想過如果秦少君沒有醒過來會怎樣,可是即便他再反對秦少君的暴政,但現在秦龍害怕了,望著十分安靜的秦少君害怕了。
秦龍這才知道自己離不開父親,離不開這個對自己近乎嚴苛的父親,眼中的淚水已經止不住了,幾滴豆大淚水沿著自己的麵龐滾落在地上。
“混蛋!”一聲微弱的聲音在秦龍的耳邊響起。
秦龍趕忙抬頭看著病床上的秦少君,秦少君已經睜開了眼睛,他試圖拔掉插在自己手背的針管。但是身體的虛弱讓他暫時沒能完成這個簡單的動作。
秦龍一邊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一邊湊到秦少君的身邊想要扶助自己的父親。
“臭小子,哭個屁呀,老子還沒死呢。”秦少君推開秦龍伸過來的手。
“爸,我..”秦龍想說我很擔心你的話,可是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秦少君又把話咽了回去。
“老子不需要你照顧,趕緊滾到你宋伯伯哪去,看看能幫什麼忙。快去!我緩一會兒就過去。”秦少君望著秦龍催促道。
“可是爸,醫生讓你休息啊。”秦龍弱弱的回了一句。
“現在這情況我能休息麼?你小子別管我,趕緊走!”秦少君的語氣又加重了幾分。
秦龍知道這回父親是真的著急了,因為同樣的話秦少君從來不說第二遍。再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秦少君,秦龍猛地一甩頭拉開帳篷的簾子衝了出去。
宋政委看著秦龍風塵仆仆的從就在醫院跑過來,原本是嚇了一跳以為秦少君出了什麼事,但是聽到秦龍轉述的話語,也隻能點了點頭。安排秦龍和一些戰士幫忙抬傷員的工作。
秦龍二話沒說就跟著大部隊忙活起來。雖然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泥水中趟來趟去,但是心中卻無比堅定,不知道為什麼隻要跟隨著父親的戰士,不論是出操還是這次搶險,雖然累但是秦龍的內心感受到的是一種特殊的輕鬆。
在這個雨夜,秦龍第一次真正的和戰士們戰鬥在了一起,他不停的和其他人一同背起受傷的群眾往災區的簡易醫院跑,他也不知道在災區和醫院跑了多少個來回,但是每每看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得到救助心裏總能得到一絲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