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張岱命人準備了精致酒菜款待杜秋聲等人,還請來了幾位紹興文人墨客,以及當地有名望的鄉紳。席間杜秋聲與眾人交談,暢聊琴棋書畫,詩詞酒茶,都是侃侃而談。不管誰聊什麼,杜秋聲總能投其所好,說出些許門道來。那些人裏有舊相識,也有新朋友,都對杜秋聲嘖嘖稱讚。好幾個文人還訂下了宣紙,筆墨硯台。幾個茶葉行的老板也訂了茶葉,還當場給了訂金。
方玉茗自覺見識淺薄,孤陋寡聞,別人說的她都不懂,所以她隻是在一旁聽著,看著自己的夫君在應酬中遊刃有餘,八麵玲瓏。覺生本來就不愛湊熱鬧,而且他自小出家,吃喝玩樂上的事,他也不懂。杜秋聲倒是沒忘了覺生,總是跟人介紹,他們家製茶大師傅的手藝如何了得。覺生隻在別人問到茶葉時,才開口說幾句,其餘時間都低頭吃菜。
推杯換盞間,一位書生打扮四十來歲的儒生道“在下聽說五天後杭州有件趣事。”張岱適才介紹過,這位是紹興知府的師爺,名叫紀成放。
張岱道“有何趣事?”
紀成放道“杭州首富顧正喜歡聯詩作對,在西湖邊擺下擂台,說是要出五百闕上聯,都對上來且對得最好者,有豐厚彩頭。”
杜秋聲道“好與不好又如何評定?”
紀成放道“顧正請了多位鴻學大儒為之評判,聽說有當今的杭州知府周棋清,告老還鄉的前太子太傅薛陽,書畫大家展鵬飛等。”
杜秋聲道“這幾位的大名在下早有耳聞,若是能有幸拜會,倒是件好事。不知在座各位可有願意同行的?”
張岱冷笑道“不過是沽名釣譽,故作風雅,有什麼看的?天氣炎熱,老夫不願出門。”
杜秋聲明白文人相輕的道理,於是道“那是自然。拾柴提水生爐火,淨壺放茶等水開。新葉有香何人至?玲瓏紫砂待友來。若是說到風雅,何處能及先生這裏?”
張岱哈哈大笑,“杜大少爺說笑了!”
酒席過後,杜秋聲等人從張岱家出來,方玉茗道“大少爺懂得真多,認識的人也多。”
杜秋聲道“這些人都是浙江名士,做生意,人脈總是要有的。要與各種人打交道,要談得來,不說萬事精通,見識廣博還是必要的,至少不會一開口就鬧笑話。”
方玉茗道“那我什麼時候能像大少爺這樣?”
杜秋聲笑道“你頭腦一向不聰明,慢慢學吧。”
方玉茗道“大少爺又笑話我。”
杜秋聲道“你不是已經開了茶館,還賣了蘭花嗎?雖然是小生意,好歹也算是個掌櫃了,慢慢來嘛。這些年,你也學到不少東西,我很是欣慰了。”
方玉茗道“如果我能像藍雪瑩那樣精明能幹,獨當一麵,別人就不會再輕賤我,老爺夫人也會喜歡我,大少爺就不會經常因我而為難。”
杜秋聲道“你是你,和別人比什麼?!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你能學會做生意,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會,也不必勉強,有我給你遮風擋雨。”
方玉茗道“我一定用心學,不會給大少爺丟臉的!”
覺生心想,大少奶奶好端端一個純淨質樸的人,偏被大少爺拉著一起跳進商場這個大染缸,別迷了本性,弄得一身銅臭才好。
覺生正在出神,杜秋聲卻道“覺生兄弟,你是我信得過的人,也是我的得力幫手,以後杜家生意上的事,你要多幫我。這次帶你認識些人脈,以後你就可以替我出來辦事了。大男人,不要太靦腆了。”
覺生道“做茶幹體力活我都可以,交際應酬我可不行,也學不會。”
方玉茗道“大少爺真的要去杭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