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聞寂鳥化烏啼。
煽煽哀呦催情淚,
栩栩落下人皆悲。
這一天,連環門上下人皆素誥。山門前一條指路白龍迎風搖擺,能指明去世了的人,但卻指不清活著的人。
陸無雙被葬在了連環門後山的一大片空地之中。此處乃是一處寬闊的空地,左邊是冰封千裏,懸崖絕地,萬裏深淵。右邊是千山不改,綿綿蒼翠,鬱鬱蔥蔥。往山下一望,那裏正是祥和安靜的連環門。
連天碧下令戴孝三月,三月之後,連環門的人們又像往前一樣過起了平靜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就是,所有的人都發現他們的掌門人變了,變得更加的平易近人。每天都隻見著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小孩子,逢人就樂嗬嗬的笑著。那模樣像極了得抱孫子的老爺爺。
山路上緩緩地走著一位素服中年人,中年人留著長長的山羊胡須,眼中精光四射,和善慕藹。他的背上背著一個呼呼入睡的小孩,手中還牽著一個紮著羊角小辮,模樣十分可愛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過三四歲的模樣,她的一隻手牽在中年人的手裏,另一隻手卻拿了根小棍子,時不時的就戳一下中年人背上背著的小孩。
小孩一被戳,就會從沉沉睡夢之中啼鳴幾聲。小孩一啼鳴,中年人就會和藹的說道:“紅秀,不許鬧。”
中年人一說話,小女孩就理直氣壯的回道:“我沒有戳他!”一邊說,一邊還將另一隻手裏的小棍子給緊緊的藏在身後。
中年人正是江湖人稱“碧雲連環劍”的連環門掌門人連天碧,他背上的孩子正是陸無雙臨死前托付給他的小孩,手中牽著的小女孩乃是他的義女。此女的來曆也是曲折綿延。
為什麼他們這個時候會在這山路上行走呢?因為,這小孩還在那待哺之期,門中又無婦孺,所以就隻能去山下的小村小莊借上些許了。但是讓自己的門下去辦,連天碧又不放心,無奈何之下這才有了這麼一出。
時光流轉,日夜如梭,連天碧每日都會背著這個孩子下山求食。風雨不停,不急不緩。
如此奇異的場景倒也成為了附近鄉民們酒足飯飽過後的佳談妙論。背地裏有說是他的孫子的,也有說是他的私生子的。
雖然流言蜚語如稠密陰雨,但連天碧生性與世無爭,這些無關緊要的廢話最終也都成為了過眼雲煙的風霜。
風雨無阻,山雷不動,這一背就背了三年。
也是這孩子奇怪,別人家的吃過一年半載的也就斷了。他就好像不會厭煩一樣,除了奶啥也不吃。
害得“碧雲連環劍”“薄俠”連天碧每次都是手裏拿著錢兩,然後厚著臉,拱手而道:“這位大嫂,在下連環門門主連天碧,請問能否賣些奶水與我背上小侄。”
遇到其男人在家的倒還好,要是喂到了一半那婦女的男人才來,那就有得鬧的了。
清明是一個悲傷的日子,但是大詩人杜牧卻寫出了些許調影: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清明必須有酒,但那酒卻是給予先人的祭拜之物。
大山蒼密,高林闊木龍嶺相圍。遠遠便見一塊美麗而諾大的空地,空地往西乃是萬年不朽的冰封雪山,往東則是長絕千裏的崇脈。往空地上是那一座安安靜靜的小墳,墳墓裏沉睡著的是自己的親人。
《離殤》
騰空烏雀啼,四麵青煙起。
燎燎熏人淚,親人為何離?
連天碧坐在陸無雙的墳前,他小心翼翼的從身旁的竹籃裏麵取出些香燭貢品。
他沒有說話,隻是耳旁不時的傳來兩個小孩子嬉鬧的聲音。
把一切都置辦好之後,他才轉過身來看向了那兩個小孩。
小女娃不過六七歲的模樣,手裏拿著一個剛編好的花環。小男娃弱小得連走路都是晃的,隻見他一手長長的指著小女娃手中的花環,兩條腿一重一輕的踩著,口中含糊不清的呼著:“秀姐,給我,我要那個花花。”
雖然他的模樣可伶,但小女娃可還沒有玩夠。忽然她也不跑了,雙足一定,一手將花環高高舉起,說道:“小矮子,你能夠夠得著話就是你的!”
小男娃高興的一隻手抓著她的衣袖,另一隻手也是高高的舉著,不過他這高還真不算是高。
“紅秀兒,快帶臭屁蟲過來。”這時,連天碧喊了話。
小女娃一聽,無奈的將花環叩到了急得快哭了的小家夥的頭上。那花環不大不小,仿似量身訂做一般。
“走吧,義父叫我們了!”
小女娃說著伸出了手。
小男娃伸手一抹鼻涕,然後才伸出手去。得了花環,他可高興壞了。
見他如此,小女娃嫌棄的揪著他的衣袖,扯著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