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襟上的鮮血早已幹涸,嘴唇上也結滿了黑黑的血痂。
車簾輕攬,那一張熟悉的容顏便浮現在自己的眼前。然而今日卻是有些發腫,那絕美的臉頰上還泛起了一些小小的青紫的斑塊,微微一嗅,空氣中還有一絲絲異味。
人死之後,腐朽是必然之事,然而行走匆忙,段崇義又哪裏想得到這些。
他無力的坐在伊人的屍身旁邊,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這是一個漂亮的香囊,它是用金黃色的錦帛縫製的,在那方方正正的錦帛一角還繡著一個小巧的靈秀的秀字。
這是紅秀離去之前留給他的遺物。
“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秀姐,對不起了。”
精致的香囊被輕輕的挑開了線頭,鼻中滿是一股奇異的清香,那清香沁人心扉,不知不覺便讓人回複了幾分清明。
香囊裏麵的香粉被段崇義均勻的灑在了王飛燕的屍身之上,香粉方一著身,那些微微的浮腫的地方和青紫之色便緩緩的散褪而去。
她的臉頰紅撲撲的,咋一眼望去她真的就隻是在入睡。恬靜而又安詳的入睡,做著一個永遠都不會醒的美妙的夢。
“謝謝你,秀姐!我很快就會帶著飛燕來看你了!”
段崇義悲傷的眼中終於泛起了一絲欣喜。
馬兒蕩步平穩,好似生怕驚醒車內伊人。兩側高山巍峨,大雁南飛,枝頭黃葉漫天紛揚。
“飛燕,以前你帶我看遍了馭劍城的景色,今日我就帶你看盡一路秋色!”
就這樣,不管是天晴還是天雨,不管是天明還是天黑。隻要遇到美麗的景色之時,段崇義便會攬開車簾,將所有的美景一一說給她聽。
她的嘴角一直飽含微笑,也不知道那香囊裏麵的花粉到底是何物,總之能夠讓伊人延緩香消玉損,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馬車出馬華關,過安康城,過青雲鎮,最後終於來到了祁連山腳下的大王村。
段崇義記得大王村的村口有一對老夫妻,那對老夫妻是專門賣棺材的。
馬車平平穩穩的停在了棺材鋪的門口,剛一下車,棺材鋪的那對老夫老妻便相互摻扶著迎了出來。
兩位老人笑意盈盈,這棺材鋪倒像是一個賣喜服的商鋪。
段崇義將王飛燕從車裏麵抱了下來,直直的就走進了小屋之中。
兩位老人連忙跟了上去,那老婦人把自家床鋪一擺平便道:“公子,快將這位小姐放在這裏來吧!”
段崇義突然一怔,心想:自己家的亡人怎麼能放在別人家活人睡的床鋪之上呢。忙道:“老婆婆,我抱的這個人,她已經去世很久了。”
“公子不用介意,老漢家做這一行的不忌諱這些!”
老叟笑嗬嗬的走到了老婦人的身旁,沒想到他一眼就看出了段崇義的顧慮。
“呃,如此那多謝兩位尊長了。”
段崇義將王飛燕輕輕的放在了床鋪之上,望著靜靜入睡的容顏,沒來由心裏又是一酸。
“公子還請節哀順變啊,老婆子,這姑娘可真美,比你當年可美多了!”
段崇義看著兩位老人扭捏,心頭微微一暖,強笑道:“老伯,麻煩您幫我準備你們這裏最上等的棺材,還有香燭紙錢之物。”
“公子請隨老漢來。”
這是一尊剛上漆不久的新棺,老叟指著它說道:“這是老漢前些日子剛做好的楠木花棺,用它來安葬女子最好不過了。”
“麻煩老伯幫我準備一下,就要它了。”
說完,段崇義緩緩的重新回到了王飛燕的身前。
她的臉色還是如生前一般紅潤,嘴角的那抹微笑一直都沒有變過。
“啪嗒!”一滴熱淚輕輕的滴落在了地上,緊接著是第二滴……
“公子啊,身體為重啊。”老婦人從內屋了走了出來,一見段崇義這般傷心,她的心裏也是十分的不好受。
“老婆婆,有勞您幫我看護一下她,我出去再買些碎索之物。”
“好,公子放心前去,老婆子定然不離此處半步。”
段崇義直直的向著門外而去,兩個老人對看一眼,那眼中皆是心酸難表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