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聞言,眸子一縮。這穆白的大名,他剛剛聽孫揚提到,雖然年僅十九歲,卻已是大武師實力,更是官任楚雲國禁衛軍統領,更是帝國都尉軍銜,比起已年三十有五的孫揚的校尉軍銜還要高上一級。
以穆家在楚雲國軍中的影響力和他個人的能力,假以時日,穆白自然是楚雲國軍中的核心。這樣一個競爭對手,當然是數一數二勁敵。
不過,姬野隻是搖頭笑笑。畢竟,雖然與楚軒有過一點交集,但是,兩人的距離,太遙遠了,自己隻不過是一個流浪他鄉躲避追殺的無名小卒罷了,而後者,卻是堂堂南楚帝國的一國郡主。萍水相逢相交,能夠成為不錯的朋友,姬野便認為已是幸運了。
見到姬野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孫揚識趣地靜靜退出了馬車。
然而,就在姬野“妄自菲薄”的時候,楚雲國國都王宮,楚雲國公愛女,郡主楚軒——不,應該是“楚瑄芸”的閨房內,楚瑄芸正雙手撐著下巴,端詳著麵前玉盒中的一顆位列四品丹藥,眼裏卻從那顆褐色的丹藥中看到了那個瘦削的小臉。
“郡主,姬少爺他們還有兩天的路程就能抵達國都了,李靖大人問您到時是否要親自迎接?”此時,門外傳來了侍婢的詢問聲。
“當然要,你叫李靖替我準備一身便服,到時候我和他去就可以了,姬少爺不喜歡張揚。”一聽到姬野的名字,楚瑄芸便欣然地吩咐道。
“可是……”一聽郡主又想偷溜出宮,這可急了門外的侍婢。
“好啦,這次我會跟父王說的。你先下去吧。”楚瑄芸隻能妥協。自從上次自己偷溜出去險些出事後,她身邊的侍婢全都被楚雲國公換了個遍,弄得新來的侍婢無不膽戰心驚的。
“咦,下雪了!”楚瑄芸貼身收起玉盒,剛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窗外,竟然發現天上飄下了稀疏的雪花。
雖然地處南楚帝國東北,但是楚雲國卻因為瀕臨浩瀚的東洋的關係,大海深處飄來的洋流讓這裏的的雪季卻比同緯度的東唐要短得多。
而即便是在楚雲國,也位於東北角落的雲城,待到下雪的時候,像東唐這樣同緯度的內陸國家,已經是寒冬時節。
粗略一算,姬野離開姬家也已經有小半年時光了。望著車窗外飄落的雪花,姬野心中卻並未想起那個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家族,也沒有東唐的印象,而是作為一名浪跡異國的遊子,在這樣的時節裏,總會想起心中的故國。
“還是南方的天氣好啊,現在都十二月底了吧,才下第一場雪。”車廂內,青獅捧著一壺燒過的麥酒,咕嚕咕嚕地灌了幾口,感覺竟然全身燥熱起來。
“就是這酒喝得不爽,沒有東唐的寒冷天氣,燒過的酒就是太燥。”已經酒過三巡黑虎抱怨道。
“兩位團長好像不是東唐人?”這次開口的卻是孫揚。不過,聽到孫揚的話,靜靜地喝著酒不發一言的姬野也引起了興趣。因為他一直以為黑虎兩人與自己一樣,是土生土長的東唐人。
“哈哈,沒錯,孫統領的眼光果然犀利,我們是北晉國的,不過,二十年前開始就一直流落在東唐國。你要是不提,我都把自己當成東唐人了。”黑虎難得地朝孫揚比了個大拇指,不過嘴裏的話說得卻是有點卷舌。“媽的,青獅,老子的北晉話都說不出來了,你說,老子他媽的還是北晉人嗎?”
“黑虎,你醉了,二十年前北晉就不存在了,連國家都沒有了,你還北晉人呢!”此時的青獅也是醉眼惺忪。
“啊!對!北晉早他媽的亡國了,老子們是自由人,沒國家,沒壓迫!”黑虎一拍自己的額頭,好像才想起來。
“哈哈,去你媽的黑虎,所以說你他媽的喝醉了說胡話嘛!去你的沒國家,沒壓迫!來,幹了!”青獅也大笑起來,邊罵咧邊晃著酒壺朝著黑虎手上的酒壺碰去。
“哈哈,看來老子真的醉了!就算是沒國家,還是他媽的有壓迫啊!來,兄弟們,幹了!”黑虎自嘲一聲,然後舉起酒壺,一飲而盡。
就在兩兄弟拚命對飲的時候,已經閉上雙眼靠在窗口邊上的姬野,任由寒風夾雜著雪花拍在滾燙的小臉上,呼吸平穩,仿佛是睡了過去。隻是,他雙耳中“砰砰砰”振動的劇烈心跳聲,卻透露出這個剛剛年滿十六歲的少年,腦子裏無比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