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慈母嚴父(2 / 2)

“鄭驚世,你為什麼前來自首?你父親不是你娘親毒死的嗎?”

鄭驚世向那大人行了一禮,又對著自己的娘親行了一禮,開口解釋道:

“大人,其實我爹是我毒死的,根本和我我娘親沒有絲毫關係。”

鄭驚世此言一出,公堂外大嘩,眾人都感到不可相信,那個懦弱的鄭驚世竟然毒死了自己的父親。鄭氏看著自己的兒子挺直腰站在那裏,將事情的真相說出,心裏說不出的複雜。既有為兒子的長大而欣慰,也有為兒子接下來的命運所絕望,兩道淚痕又出現在她的臉上。那大人皺皺眉頭,對著外麵的眾人喝道:

“肅靜,鄭驚世,你將事情的經過仔細敘述出來,本官自會判斷。”

鄭驚世長出了口氣,緩緩說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希望大人不要責怪。我的父親鄭屠戶,你們大概都認識,他在城南有一家豬肉鋪,你們大部分人應該都曾光顧過他的生意。在我十歲前我家是周圍最和睦的一家,我爹為人踏實熱誠,我娘溫柔賢惠,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幸福的孩子,直到那天……那天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因為我的幸福破碎了。那天爹回來很晚,喝的酩酊大醉,一個人對著我和娘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話。我才知道原來那天一個將軍家的管事來買刺牙豬肉,整整買了四條豬,可結賬時卻隻付了兩條的錢。爹氣不過和他吵了起來,哪想到這個管事修為不高,脾氣大得很,一怒之下從府裏叫了兩個武俠護衛過來將爹狠狠打了一頓,並且讓他下跪向那管事道歉。隻有武舉修為的他哪裏扛得住武俠的毆打,被逼的在大街上眾目睽睽之下,給那管事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自那以後,他對我要求非常嚴格,整日對我說一定要突破靈武,成為一個功勳卓著的大將軍、大英雄。十歲開始學武時,他將我送到藍心武堂學習,並省吃儉用給我買了一套中品拳法。可我實在沒有學武的天賦,拳法沒有絲毫進步,我最喜歡的,不怕你們笑話,就是殺豬。我從不覺得殺豬有什麼丟臉,記得小時候我每天和父親一起,看他殺豬,他按住健壯的刺牙豬,手起刀落,就是一條。那時在我眼裏,父親就是一個大將軍,就是一個大英雄,他揮刀的身影永遠記在我的心裏。

可三年過去,我還隻是一個三人之力的武徒,在藍心武堂倒數第一。我爹自那以後絕望了,整日酗酒,一喝醉回來就是抓住我一頓毒打,娘看不過上前勸他,他就打她,死死得打。我看見娘的嘴角不停流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可他還在踢她,往死裏踢。兩年了,我和娘就是在他的拳頭下戰戰兢兢活了下來,你們都覺得我窩囊,可那能怪我嗎?終於一個月前我受夠了,不管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我娘,我買了一包毒藥放在他的酒裏。他毫無覺察,全部喝下,我看到他倒在桌上,不知所措。我娘發現爹的異狀,問我怎麼回事?我把事情告訴她,她二話沒說拿著剩下的毒藥就來到大人這自首。

我躲了一個月,今天再也不能躲了,與其這樣窩窩囊囊活一輩子,倒不如轟轟烈烈死掉的好。我不求什麼,但求一死,在地界若是遇到父親,我再親自向他道歉。”

鄭驚世說完,整個公堂鴉雀無聲,隻有幾個老年婦人在那裏低泣,鄭氏淚如雨下,緊緊抱著自己的兒子。吳天和龍霸天也感到心頭巨震,兩人呆呆站在那裏,回想自己的經曆,不由也雙眼發紅。那大人也揉揉自己發紅的眼眶,對著堂下眾人說道:

“今天就審到這裏,來人,將鄭驚世關入大牢,擇日再審,退堂。”

鄭氏死死抱著自己的兒子,說什麼也不放手,兩個捕快無奈,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鄭驚世將自己的娘親推開,笑了一下,主動跟著兩個捕快向監獄走去。吳天看著這一幕,這才真正理解父親說的“徘徊在善惡之間,遊走在生死邊緣”的真意。善與惡究竟該怎樣評判?什麼是善?什麼是惡?鄭屠戶是惡嗎?鄭驚世是惡嗎?那管家是惡嗎?而到底什麼又是善?鄭氏為救兒子甘願受死,這是善嗎?可真相並不是這樣,她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吳天隻覺得自己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