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懷中的嬰孩突然開始哇哇大哭。
隨著嬰孩的哭聲,顏霜遲的心髒就像是在被千刀萬剮一般,刺痛不止。
“長公主……”宮女紅了眼睛,“夏荷求求您了,這是您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啊……”
長公主閉眸良久,深吸了一口氣,將脖子上的玉佩摘下來,放進繈褓中。
那雙眼睛裏,分明夾著淚花。
“送出宮吧,離開京城越遠越好……我不想見到她,也不想讓她和我一樣受折磨。”
……
然後她夢到了蘇漾。
不知道夢裏的他多少歲,看上去比她記憶中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憔悴了許多。
分明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一草一木都爭相複蘇,可整個相府卻如同一個擺滿假花假樹的空殼子,毫無生機。
她挪不動腳,隻能站在門外看著他。
從傍晚到天明,直至又一個晌午。
他始終站在桌前,筆未曾停過,一幅接一幅地畫,然後再一一燒掉,昔日白衣倜儻的他,渾身透著一股頹廢的冰冷。
忽然,他朝她望了一眼,毫無溫度。
她的心跳驀停了半拍。
“蘇漾……”她喚了一聲,不知不覺已是哭腔。
蘇漾波瀾不驚地收回目光,將筆放回架子上。
“爺,宮裏傳話,皇上宣您進宮用膳。”
說話的小廝,居然穿過了她的身體……
顏霜遲心頭一澀。
原來他們都看不見她。
這到底是夢,還是說……她死了?
“把這些都收拾幹淨。”
蘇漾冷冷地開口,然後也穿過她,離開了書房。
顏霜遲哭著拽他衣角,卻是意料之中地,撲了個空。
……
還有許多許多的畫麵,陌生的,熟悉的,現實的,虛擬的……直到她陷入沉眠。
在幽暗的世界裏,她聽過鶯飛鳥語,夏蟬溪鳴,聽過秋風秋雨,聽過雪落地的聲音。
偶爾也聽見有人在說話。一個男人。
這樣的時光,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仿佛很漫長,漫長到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差點忘記了自己是誰。
“唔……”
她吃力地抬起手臂,摸了摸幾乎發不出聲音的嗓子。
唇畔忽然一陣涼,有人喂來一杯水,她定睛一看,是個穿著紅衣的女人,頭頂圍了一根同色發箍。
顏霜遲坐了起來,細細打量這個房間。
沒什麼特別。
“你……是你救了我?”她十分幹澀地問出口。
女子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什麼意思?
顏霜遲皺眉,又問:“你不會說話嗎?”
女子點頭。
“這裏是哪裏?”
女子用手指在她掌心寫了兩個字。
南燕。
天……她怎麼一不小心就出了國?
顏霜遲心一慌,趕緊呼叫係統姐。
——姐?人呢?
——還沒睡醒?喂!倒是回個話啊!
這一次,係統姐居然遲遲沒有回應……莫非是掉下懸崖,摔壞了?
腦袋忽然一疼,她揉了揉,這才想起墜崖前的那一幕。
她大義凜然懟死係統的那一幕……
完了,係統姐大概是放任她自生自滅了。
那……蘇漾呢?
“你有沒有見到一個白衣男子?跟我一樣從崖頂掉下來的,應該受了重傷……長得很好看。”顏霜遲急急地握住女子的手,許是沒控製好力道,那女子吃了痛皺眉。
顏霜遲趕緊放開她,“對不起對不起!”
女子溫婉一笑,搖了搖頭。
“沒見過?”
女子仍是搖頭。
“姑娘,謝謝你救了我。”想到生死未卜的蘇漾,她心中一痛,“但是我現在必須得走了。我……”
女子握著她的手,寫道:沒關係,你去吧。
顏霜遲抱了抱她,然後從床頭的錢袋裏拿出大半銀子,放到桌上。
“這些就當是謝禮,祝願姑娘好人有好報,就此別過。”
說完,她便拿起掛在牆上的純鈞劍,離開了這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