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霜遲心中還在猶豫,要不要乖乖聽話,要不要上馬逃走。明知道從很久之前起,這個人的安危對她來說,就比別的任何東西都重要。
但與此同時她也很清醒地認識到,或許從初遇那天就已經注定,自己每一次拗不過這個男人的堅持。此刻她除了照做,別無他法。
蘇漾摟著她,故意露出破綻讓刺客逼退到馬旁邊,手臂一個用力,就將她推上了馬背。顏霜遲好不容易立穩身子,馬屁股被重重一拍,疾奔出去。
他沒有留給她一分一秒的機會。
她在顛簸的馬背上轉過身,就像三年之前,在他懷裏看著越來越遠的芙蘭一樣,擔驚受怕得不行。
馬在一個岔路口緩緩停下了。
蘇漾告訴她往西,於是她抬頭看了一眼太陽,試圖辨路,收回視線的時候,發現麵前站著個人。
一個男人。
黑色勁裝,頭發紮得很高,表情木然。這人是什麼時候站到麵前的,她竟一點都沒察覺。
他腰間有一把劍。
顏霜遲下意識地警惕起來。
“下馬。”對方看了她一眼。
她牽著韁繩,沒有動。
“別院快到了,前麵有侍衛把手,若聽見馬蹄聲,他們會直接放箭。”
他說話的語氣,竟有點像那個人,冥冥中有種讓人信服的魔力。
然而終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她吊著一顆心跳下馬,隨時準備著出手防衛。
男子卻朝她拱了拱手:“屬下玄嵐,奉相爺命令保護公主。”
幹巴巴的語調,看上去極其敷衍的禮節,算不得恭敬。
顏霜遲心弦一顫。
他的人?好吧,是挺像的。
想到最後一眼的畫麵,她心緒仍舊無法安寧,擔心他能否全身而退,擔心他有沒有受傷。
雖然那個家夥,讓人討厭起來更加不得了。
可人的本性是犯賤的。
她定了定神,問:“今日之事是他的意思?”
玄嵐道:“回公主,並不是相爺的安排。”
“他事先猜到了?”
玄嵐不置可否,“相爺隻吩咐屬下保護公主的安全。”
“那他自己呢?”
“相爺自有辦法。”
這話聽著,就像是讓他自生自滅一樣。
顏霜遲十分懷疑這個所謂的屬下的忠誠。
她握了握掌,才想起手裏還捏著他給的那團紙,柔軟又膈人。
她小心展開,像上學時展開男生寫給她的情書,生怕給人看見。即便知道這張紙上,並不會有什麼令人期待的,或是動人心扉的東西。
——路上有人接應,早歸。
寥寥幾字,僅此而已。
然而以此她大概能斷定,蘇漾的確是事先知曉了,早有防備。思及他一貫的做派,她心裏的擔心又漸漸少了些。
她看了一眼麵前這個叫玄嵐的男子,對方似乎從最開始就不太待見她。
不過算了。
想起玄嵐方才的警告,她棄了馬徑直往前走。
別院門外百米,就開始有侍衛把守。顏霜遲被攔下了。
這裏的人都沒見過她,她隻好亮出腰牌。
“卑職不知是長公主殿下駕到,請長公主殿下恕罪。”見到腰牌,侍衛們紛紛俯首跪地。
“起來吧,各位駐守辛苦,不必多禮。”她用手背沾了沾額頭的汗,“今日祭天,回宮路上遭了匪徒,本宮也是誤打誤撞逃到這裏,你等速速前去支援。”
侍衛領命,帶了一隊人離開,另一隊繼續在此駐守。
顏霜遲讓玄嵐等下門外,獨自走進空蕩蕩的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