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因為是剛下了朝就直接過來,還穿著一身繁複的官袍。一層一層地脫下去,就跟剝洋蔥似的。
顏霜遲在心裏不斷默念著金剛經,她隻會前幾句,顛來倒去地念。最後將他脫得隻剩下一件純白色裏衣的時候,已經憋得快喘不過氣了,手指牽著繩結微微發顫,不敢拉開。
她抬頭望了望蘇漾,隻見他眯著眼睛,一臉享受的表情。
像個大爺。
“怎麼了?”
感覺到她慢得如蝸牛一般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蘇漾才睜開眼,朝下望著她,唇角勾起一絲很淺的弧度。
“沒,沒事。”顏霜遲吞了口口水,一咬牙扯開了繩結。
這是她最不願意麵對的畫麵。
在世人眼中多麼風華絕代的一個男人……可誰都想不到,他身上原來刻著這些猙獰的傷疤,更想不到這些傷疤是因為一個女人。
每一道,都像是帶著倒刺的鞭子,抽在她心口上,疼;拔出來,更疼,血流如注,無法停止。
“幸好臉上沒留疤,還能騙一騙你這樣的小姑娘。”他無所謂地笑了笑。
顏霜遲並沒有被安撫到,為了將眼淚逼回去,佯裝吃醋,抬頭瞪著他說:“你若是敢去招惹別的小姑娘,我就告訴人家你這身疤是怎麼來的,除了我也沒人願意要你了。”
蘇漾猛地傾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隻要你一個就夠了。快點兒,有些冷。”
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顏霜遲臉紅心顫,這才想起來正事,小心翼翼地剪開紗布。
每剝開一圈,心髒跳得就更快。
她仿佛被裝進一個小盒子裏,整個狹窄的空間,就隻有他溫熱的呼吸和身體散發出的熱氣,還有他身上淡淡的木香味夾著藥草味,她沉入其中,不自覺昏昏如醉。
最後那道猙獰的傷口讓她驟然清醒。
約有三寸長,雖然太醫說未傷及筋骨,但光是她此刻所見,就有一厘米翻起的血肉。這還是長好了些的。
她無法想象當時是什麼樣子。
“我問你件事。”顏霜遲一邊打開藥瓶蓋子,一邊沉聲問,“你告訴我實話,不要騙我。”
蘇漾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問吧。”
顏霜遲緩緩抬頭:“祭天和刺客,是你安排的嗎?”
他輕笑:“不是。”
她哽聲回了個單音節:“嗯。”然後低下頭給他上藥。
“欽天監監正朱大人,剛直不阿,豈是會由我利用之人。”蘇漾手掌溫柔地蓋在她頭上,指尖徐徐插入她發間,“是老天在幫你,我隻不過猜到蕭明珩會派人行刺,暗中作了部署,讓你趁亂逃走,而你很聰明,調了別院的軍隊來救駕。不然,我可能真的已經埋骨荒野了。”
這種時候被誇,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顏霜遲心裏隻有擔憂。
想到那個可怕的可能性,她纏著紗布的手頓了頓,“他,是真的想殺你……”
那應該是蕭明珩行動的前奏。他自己或許並沒有希望能借著祭天回程安排行刺一舉成功,他在預告,在試探。
然而,和以前的任意一次試探,任意一次較量都不同,蕭明珩跟他,如今已經走到生死相搏的一步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