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以為她單純,不懂這些,於是顯得十分鎮定。又或許他是假裝出來的鎮定。
顏霜遲也就依他的話,乖乖坐在他腿上一動不動,每一個呼吸都配合著她扮演一塊雕塑。
有溫度的,暗地裏心跳如鼓的雕塑。
半晌,他沉在她肩上低聲一笑,忽然放鬆開了手臂:“你還是起來吧。”
語氣異常無奈。
他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她對他的影響力。這樣抱著,他根本沒辦法平靜下來。
顏霜遲早就受不住了,這會兒終於得到赦令,連忙“騰”地坐起身。可剛才真實又羞人的觸感,卻久久不能淡出記憶。
她臉頰緋紅,看著他在麵前站起來,慢條斯理地穿好繁複的官袍,重新變回那個溫文爾雅、笑意謙和的蘇相國。仿佛剛才那個將她摁在懷裏吻得七葷八素,自己也一度意亂情迷的是另一個男人。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臉:“我走了。”
“嗯。”顏霜遲低頭望著地上的藥箱,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慢慢平複心跳。
蘇漾的手掌從她臉頰往後挪,捏捏她的耳垂,忽地輕笑一聲,在她耳根紅透之前,轉身離開了。
……
傍晚,永壽宮。
男人穿著一身暗紅色錦緞,與尋常樣式大有不同,卻也不像官袍,若說是某個番邦的服裝,又太中規中矩了些。
整個宮殿裏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男人攤在身前的兩隻手,從掌心裏隱隱冒出白霧。
太後臥在軟榻上眯著眼。
白霧漸漸散去,男人合掌躬身,“太後鳳體安康,並無大礙。許是之前受了驚嚇,再加上心思鬱結,才會頭暈心痛。”
太後虛弱地伸手,馬上有宮女上來扶起她。
“可有治療的辦法?”
男人右手拿著一根木杖,緩步走上台階,在榻前站定,“請太後娘娘屏退左右。”
太後歎了口氣:“都下去吧,國師給哀家治治頭痛,任何人不許打擾。”
“是。”
宮女們施施然退下了,宮門也被關上。
國師沉吟半晌,道:“太後此乃心病。”
太後望著國師那雙被白布蒙著的雙眼:“哀家知道,這是心病,是痼疾。可二十年了,哀家夜夜不能寐,怕做夢,又怕不做夢……嗬嗬,心病算什麼,恐怕早就……瘋了。”她神色悲痛地閉上眼,“更何況我們如今寸步難行,如何向上神交代?”
國師躬身一禮:“太後放心,本座已替您求得上神諒解,我們的契約將不會受到影響。”
“如此甚好。”太後沉聲道,“下一次,你可不能再失手了。”
“不,太後娘娘,”國師搖頭,“我們必須改變計劃。”
“為何?哀家費盡心機找到她,就是為了盡快達到目的,一勞永逸。你現在要哀家改變計劃?如何改變?”太後麵色冷凝地低喝一聲,“就差最後一步了,最後一步!”
“太後娘娘稍安勿躁,”國師嗓音沙啞而平靜,“越是最後一步,越不能操之過急,為免前功盡棄,您必須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