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介意?
縱然他蕭明玉心有城府萬頃,卻用一張青澀的麵龐和衝動暴躁的言行將世人蒙在鼓裏,但一直以來他所給予她家人般的溫暖,所表現出的依賴和孩子氣,都是真真切切的。
對旁人來說,他背負著太多的名詞和形容詞,他是皇帝,是昏君,暴君,甚至傀儡,他愚鈍無知,貪圖享樂,任性妄為,殘暴無情,但在顏霜遲的眼中,他隻是她的弟弟,一見如故的親人。
她知道他並不是世間所傳聞的那樣。
她突然覺得愧疚。在宮宴上,她竟完全沒有顧及蕭明玉的感受,與紫蘭公主對峙的時候是,任性離席的時候亦然。
他對她無底線的容忍,讓她覺得更加愧疚。
“阿姐,怎麼了?”
在永壽宮門口,蕭明玉轉過身來看她。
似有黃連填滿了心口,顏霜遲喉間哽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隻笑著對他搖了搖頭。
兩人一前一後,踏入永壽宮大門。
太後正在簷下喂鳥,打扮得很素淨,深棕色錦緞常服,頭頂隻插了一根簡單的金簪,看上去依舊美豔動人。
對於太後動輒就說自己人老珠黃、年邁體衰這點,顏霜遲一直不予苟同。
“兒子給母後請安了。”
“兒臣參見母後。”
太後看見兩人,笑了笑,將鳥食遞給隨侍的宮女:“你們來啦。”
然後帶著他們倆去殿中坐下。
“母後,朕有件事,想請母後解惑。”蕭明玉接過宮女手中的茶杯,看向桌子對麵的母親。
這張小時候叫他無比依戀的臉龐,不知道從何時起,讓他覺得越來越陌生了。哪怕近在咫尺,心也仿佛隔了一道天塹,互相防備和算計。
“說吧皇上。”太後道,“何事?”
蕭明玉問:“母後宮中的李公公在嗎?朕想見見他。”
太後點了點頭,讓宮女去喚。
“金寶去給哀家的花園子鬆土了,得收拾幹淨才好麵聖,皇上稍等一會兒。”太後向蕭明玉解釋了一句,又看向顏霜遲:“寧兒的傷可好些了?”
“勞母後掛心,好多了。”顏霜遲莞爾一笑。
“那哀家就放心了。”太後滿臉欣慰,“昨天紫蘭公主接連胡鬧,可真嚇著哀家了。”
蕭明玉輕哼了一聲,學著太後的語氣:“可真是嚇壞母後的腦子了,竟要把的朕的相國往別國送。”
顏霜遲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閉嘴。
“皇上,過了。”太後聲調微揚,聲音也大了些,倒沒顯出怒意。
顏霜遲暗自鬆了口氣。
蕭明玉此刻正在氣頭上,太後若給他來一句大逆不道或是別的不中聽的話,他定按捺不住,兩人今兒就都下不來台了。
好在太後睿智,到底是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什麼時候必須得讓一步,不可硬來。
“哀家知道,昨天那般說話的確不妥,讓皇上生氣了。”太後歎了口氣,“但哀家絕無與皇上做對之心,隻不過那蘇相國當著王公大臣和後宮嬪妃的麵如此囂張跋扈,哀家若不壓一壓,那還得了?”
“相國怎麼囂張跋扈了?”蕭明玉揚聲道,“他不過是要拒絕一個他不想娶的女人,一件和朝堂毫無關聯的事情,母後便要如此計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