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過這個彎,顏霜遲著實有點被嚇到了。除了祭天那日,她還沒見過如此大的陣仗。未央殿門口的守衛比任意一次宮宴都要森嚴,細細數來居然有幾十個禁軍,手握長槍,嚴陣以待。
還沒下輦,她就已經聽見從殿內傳出的奏樂聲。
王公大臣怕是到齊了。顏霜遲默默地歎了一聲。她自問今天起得夠早,沒想到還是落了個姍姍來遲。
好在像她這種身處高位又沒有親眷的,向來隨意,白芷扶著她進殿,與殿內眾人見了禮,也沒有誰多說一句什麼。
今日的蕭明玉有些特別。
他孤零零地坐在龍椅上,手裏握著個酒杯轉來轉去,不同於以往的左擁右抱,今日連雲妃和二皇子都沒有在他身側服侍,皇後更是拘謹地坐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
蕭明玉臉上神情晦暗,看了一眼顏霜遲才緩和些許,舉了舉杯,道:“阿姐今日氣色不錯,來,朕敬你一杯。”
她雙手捧杯,高舉過頭頂:“謝皇上。”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宮內外早有傳言說,皇上如今最寵愛的不是什麼雲妃德妃,也不是任意一位妃子,而是他這位胞姐。這次親眼見證麵色沉鬱的皇帝一看到長公主殿下就和顏悅色起來,更坐實了傳言。
幾位自詡精明的大臣也紛紛向顏霜遲敬酒,卻被相國輕飄飄的一句話擋了回去:“這南燕使團還沒到,諸位是想把殿下先灌醉了?”
眾人汗顏,連連稱是。
得了救的女子朝對麵的男人盈盈一笑。外人看來是禮貌致謝,隻有兩人彼此了解其中深意。
當然,除了一直斂眉獨酌的蕭明珩。
自從顏霜遲進殿,他似乎是故意沒有瞧她一眼。不像賭氣,也不像情怯,他不緊不慢斟酒的步調,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顏霜遲收回目光,心底莫名的慌亂,那種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太後來得更晚。舞女換了好幾批,才由李公公扶著進殿。
“參見太後。”
“參見母後。”
所有人跪地行禮。
太後在蕭明玉身後落座,抬了抬手:“諸位平身,歌舞繼續吧。”
“謝太後。”
大殿裏這才又響起絲竹之聲。舞女們繼續翩躚起舞,王公大臣們也重新開始觥籌交錯,互相閑聊。
長長的台階之上,太後在和蕭明玉說話。
“皇帝,哀家聽人說,這次南燕新皇和太後都來了。”
“是千真萬確,官驛傳來的消息。”
太後皺眉:“一國之君親自出使以表尊重,這本來沒什麼,可哀家還是頭一次聽說有太後一道跟著的,未免太不尋常。皇上可有想法?”
“朕不知道。”蕭明玉閉了閉眼,握緊酒杯,“隻怕是……罷了,多想無益,到時再說。”
一曲終,寶太妃突然走下台階,款款行至大殿中央,麵朝龍椅。
蕭明玉皺起眉,問道:“太妃何事?”
這陣仗,讓他沒來由的有點慌。
“皇帝,哀家想向皇帝請一道恩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