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麗娘得了救,劉老爺親自派人護送她回糕點鋪。
顏霜遲總覺得孫麗娘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大一樣了。蘇漾和劉老爺談生意的時候,她就一邊坐在旁邊吃點心,一邊回味著麗娘的眼神。
崇拜?不全是。羨慕?也不全是……
這姑娘倒是依著承諾,果真沒看蘇漾一眼。
傍晚時候,兩人在劉府用了晚膳。
蘇漾婉拒了劉老爺派的馬車,牽著顏霜遲的手走出劉府大門。
然而,剛在路口拐了彎,就被甩開了。
人前扮了一下午的恩愛夫妻,這會兒顏霜遲心中氣憤更甚,腳下步子不由得加快,滿腦子想著要擺脫這個男人。
她走,他便跟著,總不離開兩米之外。
白芷和玄嵐正在客棧大廳裏吃飯,見自家公子和夫人前後腳進門,均是一喜。
“公子,夫……人……”白芷興衝衝地迎上來,哪想到顏霜遲徑直繞過她,飛快地竄上樓去了,她整個人呆在原地,木訥訥地看向蘇漾,“……你們,還沒和好啊?”
蘇漾歎了一口氣,沒再跟上,折回桌旁倒了杯酒喝。
烈酒穿喉,灼入心肺。
他有錯,該受罰,因此他認了。不是沒有設想此番境地,隻不過真到了這一天,早已做好的心理準備並不能減輕絲毫心痛和無奈。
“公子,還要酒嗎?”眼看著一壺見底,玄嵐擔憂地問了一句。
蘇漾站起身,“不用了。”
借酒澆愁是做給別人看的,其實並無益處,若放任一宿爛醉,恐怕更讓她心生厭惡。
“立即飛鴿傳書到西嶽。”
遞給玄嵐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他就轉身上了樓。
和意料之中的一樣,顏霜遲的那間房門關得牢牢的,他敲了敲,沒反應。
屋裏有微弱的光,是她點了蠟燭。
“顏顏。”他喚了一聲,又敲兩下,“顏顏,睡了嗎?”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
蘇漾握緊了拳,鬆開,再握緊……如此反複,麵容焦灼而沉痛,“你開門好不好?我有話和你說。”
“不想看到你。”她使勁擱下杯子,回音清脆。
“那我就在這裏說,你聽著。”
“說什麼說!大門口的不怕丟人啊?你也聽著,我不想見到你,更不想和你說話,再囉嗦一句我立馬走人,不信你就試試!”
迎著燭光,顏霜遲看見了門外那個高大的人影,胸口仿佛有一團火苗綿延不絕地燒著。一口氣禿嚕完,她直接翻身撲上床,把腦袋蒙進被子裏。
她原本也不想拿這種話來將他的軍,可氣上頭來,自己也無法控製。
顏霜遲過去活了二十多年,但凡認識她的朋友,都以為她是個沒什麼脾氣的人。溫柔,灑脫,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其實不然。
隻不過她從小第一次對父母鬧情緒,就碰上了軟釘子。她不如意的小情緒,此後也沒有人關心。
父母對她,物質上是驕縱的,精神上是苛刻的。
所以她懂事得早。
別的孩子在因為想買個布娃娃向父母撒嬌的時候,她乖乖地躲在角落裏看書,別的孩子吵鬧著要去遊樂園玩的時候,她也隻默默地羨慕。
等長大了,每每碰上令她不開心的事情,不開心的人,她選擇不說話,來避免口不擇言的衝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她變了。變得不再像從前的自己。
或許是到這個世界的那一瞬,又或許,是遇見他的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