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波被電話吵醒的時候是淩晨四點半,睡意正濃的他當即惱怒地按掉了。然而就在他剛剛翻過身準備再次成眠時,那催命的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喂,誰啊!”黃偉波一把抓起手機吼道。
“主、主、主任,我、我、我是……”電話另一頭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
“趙鬆林你搞什麼鬼,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黃偉波怒道。
“主、主任,不、不好了!那小子失足從、從14樓掉下來摔死了!”電話另一頭傳來趙鬆林驚慌失措的聲音。
……
黃偉波很難形容看到現場時的心情,幾個小時前還在和自己說話的人此刻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巨大的反差讓他一時間難以適應。尤其是在看到曾天凡那慘烈至極的死狀時他更差點嘔吐出來:那個人,曾天凡的整幅軀體竟然是以麵部朝下的方式著地的,就好像餐盤中一隻破了皮的灌湯包,汁水四溢的同時那些被表皮包裹住的“餡料”一股腦地湧了出來,滿滿地流的到處都是……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唯一一個有表述能力的當事人死了!這就意味著事件的真相永遠也不會公之於眾,自己的仕途再也不會受到這件事的影響!至於兩方家屬還不是己方說什麼他們信什麼麼?
一念及此黃偉波在反胃的同時心裏不禁徹底輕鬆下來,僅餘的一點同情也在最初的不忍後消弭於無形。
出警、勘查、鑒定等一係列善後事宜都在緊張地進行著,當然作為“快樂穀”駐B市總負責人的黃偉波自然無需事必親躬,隻等事故鑒定結論出來後代表園方做好死者家屬的撫慰工作即可。在他看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然而,幾天後,當黃偉波得知鑒定結論時卻吃了一驚!
“什麼?意外?”
“主、主任您先別急,這事我已經與刑警那邊確認過了,他們說現場遺留的證據和痕跡能夠證明曾天凡的墜樓確實是意外。”電話中趙鬆林的聲音有些惶恐,隻聽他繼續道:“而、而且法醫的驗屍報告上也注明‘本次事故係意外墜落’,理由是‘下落過程中身體有掙紮跡象’。”
“警方具體是怎麼說的?”
“他們說曾天凡在病房內行走時無意間踩到了孔琳的高跟鞋以致身體失去重心摔倒,因為距離落地窗較近加之身體落地時的衝勢進而撞碎玻璃墜樓而亡!現場采集到的足跡和對行動軌跡的推演動畫也十分支持這種假設,另外醫院的監控錄像上也清晰地看到曾在下落過程中確實有過掙紮,印證了法醫的推理,因此事故最終被定性為意外!”
掛斷電話後黃偉波陷入了沉思,雖說整件事已經有了官方的定性,他也有自信能夠通過賠償徹底堵住死者家屬的嘴,可不知怎地他就是隱隱感覺有些不妥。
在他看來曾天凡自殺的可能性遠大於意外,畢竟白天的時候他剛剛簽署了一份商業保險,承保內容就是“因意外或不可抗拒因素死亡可以獲得一筆數額不小的賠償金”。如果為了把錢留給父母而選擇了結自己的生命理論上說的確存在這樣的可能性,不過那樣做的後果是一旦被認定為主觀故意保險公司可以拒絕賠付,這項條款在合同中有明文規定。可現實偏偏就是因意外導致的非正常死亡,無論怎麼看這個結果都太過匪夷所思!
按照曾天凡的傷情判斷短期內可以下床行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是右腿粉碎性骨折、左腳跟腱撕裂,就連肋骨都折了兩根的重傷,再加上要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自行拆除吊具的難度,這些製約因素足以讓任何想要憑借一己之力下床走動的人的想法破滅!偏偏他卻做到了!?退一步講,就算他能忍受痛苦克服困難,動機呢?下床的目的是什麼?這才是重中之重!
正在黃偉波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身旁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喂,主任,那小子的家屬已經到醫院了,您看……”電話一頭傳來的依舊是趙鬆林的聲音。
“我知道了,馬上過去,你把他們安排到‘全福居’1303房間,咱們在那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