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碧宵從半空中落下。
他全身也是血。但他依舊在笑,笑得好像一個兒童,因為一場遊戲的勝利而大加慶祝。
原來,方才雲碧宵和段允劍已互拆了兩百多招,兩人都是瘋子一般的人,都是野獸一般的人。隻是,他們終究不是完全一樣的人。
雲碧宵要殺人。
雲碧宵隻想殺人。
段允劍已不再想殺人。
段允劍想救人。
一個是因為嫉妒懷恨的瘋子,一個是已放下殺人之心,想要平凡生活的瘋子。
這兩個瘋子太不一樣了。
一個瘋子不怕死。
一個瘋子“怕死”。
是否因為這個原因,段允劍注定要敗下陣來?
一個殺手,一名劍客,倘若沒有將自己的『性』命全部交出去的覺悟,他就一定會有所顧忌。段允劍的顧忌,當然是杜寒嫣和段萍兒。
他的妻,他的孩子。
“好!太好了!”雲碧宵自言自語,憤憤地盯著眼前三人,道:“一家三口……令人好生羨慕!”
他這話的時候,兩隻眼睛也是發紅的。
倘若有人理解他,懂他,一定也會同情他,因為他著實也是一個十分可憐的人。
但他絕不需要任何饒憐憫。曾經有一名老嫗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就死在了他的手下。他是雲碧宵,在他自己看來,這世上所有的憐憫都是一種嘲笑。
杜寒嫣幾步衝上來,擋在段允劍麵前,道:“雲碧宵,你有什麼事向著我來!”
雲碧宵望著她,竟是一副癡情模樣,直是愣了半晌,才道:“嫣兒……嫣兒……我好生想你……”
杜寒嫣沉默不語。
她不知道應該什麼。也許她能感覺到雲碧宵對她的癡情,但她不能,也不會接受他的好意。
這世上本就有許多這樣的可憐之人。他們將一腔真情付諸,所得的,不過是無聲的靜默。
這樣的痛苦,也許並不比和深愛之人分離要輕。
這樣的痛苦,像是一把刀割裂著自己的心,而拿刀的人卻是自己。
“嫣兒……你願意跟我回去麼?”雲碧宵本該知道,縱使杜寒嫣答應了,也不過是對他的緩兵之計,也不過是一場謊言。但他依舊還要問她答案,因為這個答案對他來著實重要,哪怕這“兩情相悅”的幻像隻能堅持半個時辰,他亦是快樂的。
所以,他又問了一句:“你可願意跟我走?”
“寒嫣……”段允劍抓住她的手。
他感覺到她的手全是冷汗。
她感覺到他的手全是血漬。
段萍兒哭得愈發厲害了,不斷喚著母親。
“嫣兒……”雲碧宵將視線停在段允劍身上,繼續道:“你若不答應,休怪我無情。”
雲碧宵狂喝一聲,身體尤如一根離弦之箭,已從原地彈『射』出去。
段允劍向側後方一讓,雙掌齊推出去。兩人內勁相撞,發出一聲巨響來。嚇得段萍兒捂住了耳朵,臉『色』也發白了。杜寒嫣抱著她,閃避到一邊,隻見旁邊有一塊巨石,恰好有遮掩之作用,便吩咐道:“聽娘親的話,你躲在這裏,不要出來!娘親去幫你爹!”
段萍兒捂著嘴巴點頭,把自己的身體蜷在石頭後麵,頭埋在雙腿中,閉上了眼睛。
杜寒嫣見她藏好了,這才略微放心,手中亮出數枚梅花針,就要奔向雲碧宵的方向。
然,身影剛移動到一半,隻覺有一隻手突然將她抓住了。那隻手的勁力奇大無比,當中見所未見。
杜寒嫣一驚,左手揮將過來,要去打那束縛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