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後。
……
漆黑的夜空,有如一個天大的窟窿,看不見底。星星黯淡微光,零落的散布著夜空,怎麼也填不滿烏黑窟窿。天邊的月亮很近,一道黑影勾上月亮,有種莊嚴肅穆的寂靜又有些焚燒的淒涼。
狼嚎衝破這層靜,卻不知是有多少頭狼,或許是一頭狼在嚎叫而傳來數聲的回聲在回蕩,又或許是有千百頭狼撕扯凶煞的嘴,發出嫋嫋不絕的狼叫。
成片成片的樹影斑駁,突兀森鬱。
孤山上下,鳥獸驚慌逃亡。黑色藤蔓破塵土而出,一齊奔向孤山山頂。數頭凶殘的野獸奔湧,麵目猙獰,仿佛要把這片樹林給擠破。花草樹木耷拉下垂,彎著腰背向某種邪念致敬,心中滿是憤恨不平。
隨著這一切的惡化,那道黑影竟把月亮之光給扼殺。一點一點的吞噬月亮的軀體,白瑩瑩的光刹那間染成黑色,同酸雨一般侵蝕物體而消釋。它就張開血盆大口將月亮吞個一幹二淨。
以某種意念來說:人們失去了希望。以某種物理角度看:這隻是月食。
少女扶持老人,加速逃跑。他們頭戴黑色鬥笠,麵紗雖薄但足以將臉龐遮住,平常人憑輪廓也難以辨認是誰。
地上陰森白骨滿是,堆成小丘。動物殘肢敗體星羅棋布,血腥味濃濃。此刻孤山如同斷垣頹壁的戰場後的一片狼藉,場麵慘不忍睹。
自從神龍末世升天,孤山山頂混亂不堪,野獸毫無秩序之講,互相殘殺。
少女的速度起碼比平日快了兩倍,腳下踩的骨頭咯吱咯吱響,她心裏也慌。
老人咳嗽得厲害,少女的腳步陡然停下。她呆住了,如若再往前踏一步,恐怕就要墮入這萬丈深淵。她在孤山生活十五年,這種懸崖峭壁也是見怪不怪,可這次卻截然不同。也許是因為身後躍躍欲動的野狼,又也許是身旁還有這個老人,身體竟頹然。
無論跳或不跳,都麵臨著死。
“閨女,你別管老爹我了。你走你的,爹爹一把年紀了,恐怕是不能……”
“爹,你別這麼說。自古以來,亦有生死。隻要我們不是自然離世,還有一線希望我們都不應該放棄啊,或許那希望的光下一秒就會出現!”
女兒如此一言,老人也算放了心。原本以為女兒嬌小玲瓏,自己離世定會遭到欺淩與偏見,而今一言讓他心裏的惆悵消了幾分。
老人不語,隻是輕笑幾聲,微小得隻能他自己聽見。
“嗯嗯,孩子你長大了……”
她的身軀是瑟瑟發抖的,而心念堅定不渝。心裏明白自己跳下去倒沒什麼,可身旁的老人又該何去何從。思量著,趁自己身上還殘留龍息的味道,一往向前還可逼退那野狼一陣子,讓爹爹活下來;自己被啃個血肉全無也算是此生無憾。
“孩子,你自己保重了。。。”此間老人冒出一句怪怪的話。
“爹,你要幹什麼……”少女有種不祥的預感。
氣氛拉下得澹澹然,寂靜無比的寂靜。身後野狼的嚎叫、枯藤昏鴉的猖獗、微光點點的黑夜。孤山山頂,肅殺之意油然而生。
正在這時,不知為何方圓十裏的野狼凶獸漸行漸遠,凶惡的麵孔倏忽間也變為敬畏。它們臉上洋溢魔铩,但卻因為某種勢力或東西而被壓製著始終不敢妄為。
少女手中的龍息愈來愈亮,這股光如同天上的朝陽強烈並且格外刺眼。這當然不是日光,而是更勝似日光。赤紅的光猶如一隻正在浴火的鳳凰。
野狼閉起雙眼,警惕的往後退。
但是——當他們再次睜開眼時,兩人已沒了蹤影。
………
初春雲盛,太陽被遮在後方,溪河兩畔的草地清新一片,嫩綠新發的枝丫,殘留的露珠在龍息消失的那刻也失去最華麗的顏色。
少女匍匐著起來,眼神稍有些恍惚,視線裏的東西模模糊糊。從山崖上跳下來竟沒有什麼大礙,有驚無險,小擦小傷是無法避免的。下來的那一瞬間好像有一堵肉牆給自己墊著,那是什麼她就不知道了。
使勁拍打腦袋,視線才有些清晰。
“爹,是爹,我想到了。原來一直是爹爹給我墊著,難怪我無事!”
她看見了雙眸緊閉,呼吸微小的爹爹。他靜靜躺著,手腳冰涼,毫無生意。
“女兒啊,爹爹恐怕不行了。”
“不,爹爹你別亂說。”
“爹爹真的不能再陪你了,你要記住,十五年已經過了,你一定要找到星月閣,九天玄女便是你的師父……”
老人的手漸漸滑落,雖死卻是微笑著。阮晗【少女】僵住,她不肯相信昨日還跟著自己暢快聊天的爹爹今日就歸順朝陽,亦是絕望亦是憤恨,對她來說已不是最重要的了。隻有進入星月閣,才能完成爹爹的心願。
她簡單的把阮傅【老人】埋葬,挎起行李,摘下鬥笠,走向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