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們倆分別占據了一個床位,躺在馬車裏。
野外的夜晚,我頭一次這麼安靜地躺著,從前都是跟徐明朗鬧來鬧去,現在……旁邊躺著的……是張大少爺,我再不拘小節,這女人的最後一點尊嚴還是要的,我不能讓他以為我是一個不尊重自己,而且十分聒噪的女人,我還想不想擺脫花園清潔工一職了?
馬車外,隔著簾子,我看不見,但我聽得見,大家都已經不說話了,但偶爾還是會有一兩聲唏噓的聲音,可能是有人在小聲議論。火堆發出爆裂的聲音,不遠處的蛐蛐兒還在叫,蛐蛐兒一般都是晚上出來演奏吧,白天太熱了,嗓子都會給他們叫幹。今晚的月亮是什麼樣子的呢,我有點好奇。
這樣充滿遐想的我,無疑是十分煎熬的,因為不敢翻來覆去,卻又怎麼都睡不著,這避免不了第二天我大中午了才醒過來。
馬車都已經行到鹹陽城門口了,正在接受官兵例行檢查,張寒空一把把我退醒,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對上侍衛探究的眼神,遭了,我作為丫鬟應該出去站著……
“這是賤內,昨日出門時穿的衣服太少了,夜裏染了風寒,我這才把我的衣服給他,望官爺不要計較……”
侍衛點點頭,眼神在我們之間掃來掃去。末了對著車外的另一個侍衛疑惑地說:“是沒什麼問題,可我怎麼覺得這一家子從主子到奴才長得也太標誌了吧,一個個這好看得,不像是真的,這看起來不像主仆關係,更像……一家人!”
我聽了這句話,心裏美得不成樣子,長得太標誌了,太好看了,然後我拿眼睛看向張寒空,希望從他臉上找出任何嘚瑟之意來。然而隻見他微微蹙眉,“官爺說笑了!既然沒什麼問題,還請放我們走吧!這天兒怪熱的!”說著朝門外的手下使了使眼色,手下點點頭,向那侍衛遞了一包銀子。侍衛笑意盈盈地放了我們。
天啊,這官當得,就算沒問題。他也給你挑出問題來。目的隻有一個,收錢。對於張寒空這種人來說,那些錢當然沒什麼。可對我這種人,要想出個城,恐怕得把家底都掏出來。也不一定過得了啊!
我在幹嘛?杞人憂天嗎?這不是我應該操心的事兒。
“少爺,請問今天的行程……”我比較關心張寒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會不會送命啊。
“鹹陽一家瓷器鋪子,收了我家大量的貨,卻從不見給錢,還有另一家,明明說好跟我們合作的,卻出爾反爾,我此行主要是解決這兩個問題。”
我暈,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呢,原來是做生意的日常糾紛啊!不過聽起來這兩個問題,應該不至於把我們推向送命的邊界。我放心了。
“我們先去李老板家那兒把拖欠的錢收回來!”
……
我們的馬車穿梭在鹹陽的大街上,竟有些熙熙攘攘之感,這裏並非真正的秦朝,若真是真正的秦朝,那我可就見不到這般繁榮景象了,因為在那時候,百姓是不能亂擺攤的,什麼時候擺,在哪兒擺,都有十分嚴格的限製。我估計在車道邊上這些,肯定一個人都不敢停下來,生怕被官爺生吞活剝了。
可這個偽秦朝是現代人創作出來的,自然充滿著現代氣息。街道各處都擺著各種攤位,有賣菜的,有賣零嘴的,看到某一個熟悉的角落,我頓了頓,關上了車窗簾,那裏,我和徐明朗從前賣過爆米花,是啊,從前我怎麼沒想到呢,我們材料短缺,而且從來沒做過,居然就這麼做成功了,原來一切都是劇情的安排,我們之前那麼相愛,也都是劇情的安排,那麼當劇情一結束,我們不再受到任何東西的束縛時,徐明朗真的做到不愛我了。可能他一直以來,就沒想通過,為什麼會愛我吧。
當劇情結束,作者灰飛煙滅。那一刻他真正自由了,誰也管不了他。是啊,我還心存什麼幻想呢,他等我的這五年,不過,是劇情的安排罷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興許那天晚上那個清麗的背影,才是他想要的呢!我真是笨啊。居然到這一刻才想清楚,原來對我來說,他曾愛過我這樣的話,都是我自己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