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好法子。

和寧大概忘了衛承是個將軍,還是個天資稟然的將軍,偏偏要和他比什麼兵不厭詐,還在之後的路上越走越遠,真是太好強,十分令人欽佩。

等她回過神來時,衛承已踱步走遠。

既是一代主母典範,便要讓事情辦的順當,出奇的順當才好,方顯得衛夫人蕙質蘭心,賢淑寬厚。倘若將來出什麼意外,自個兒也是和意外半點關係不相幹的無辜之人。

由是那日點秋著了嫣紅的嫁衣,來為府上主母敬茶時,和寧仍然端了長輩似的莊肅笑意,虛虛扶住她的胳膊:“果然從畫裏拓出來的絕色,隻是嫣紅終究不夠正氣,倒輕易襯不出姨娘的傾城之姿。”點秋隻懵懂瞧著她,像是沒聽懂。和寧碰了個軟釘子,隻得收了手隱在袖中,指甲緊緊嵌入掌心。

一段時間裏府內還算安生,不單是因為衛承把點秋安置在與和寧南轅北轍的別院,而是讓公主一類的特權階級安分的更多的原因無非她們認為事情仍有轉圜的餘地且轉圜的過程中自己仍有特權和主動權。不然想要穩住了特權階級們避免魚死網破?你想得美。

很快到了三月初七,和寧生辰。這一日的確驗證了一件事,所謂求之不得的安穩,果然是塵世中特權的恩賜。

三月裏桃花盛開,滿園遮不住的暖暖春色,假山邊石橋下初初化了的冰水潺潺,府內迎來一圈貴戶小姐們陪著和寧在園子裏談笑風聲,點秋一人倚在橋欄上喂著魚。

一行人穿花拂柳經過千轉百繞的雕花回廊,不知怎地就逛到了假山這邊,遠遠地和葳綿綿中帶著鋼刀劃過地麵的聲音的嗓腔兒便傳到點秋耳裏:“那不是上次把我的乖貓兒嚇得半死的孤女麼?”和寧微嗔喝止:“越發口無遮攔。”小姐們隻輕輕的笑,不時低低耳語一陣。奈何鬼族女耳朵尖,什麼酸話都一字不落砸在耳朵裏,實在倒黴催。點秋手中魚食仍不緊不慢投入水中,隻做聽不到罷了。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

嬌滴滴一群人還未走遠,假山後倏地響起冷劍撕裂空氣的刺啦聲響,挑起空中一陣柳絮翻飛,穩穩落了虛虛一朵絮花兒的劍尖兒以破風之速直直衝向背對假山的點秋。

“點秋!”不知何時回府的衛承慌亂的一聲怒喝,手中空無一物,迅速拔下發間玉簪擲了過去,點秋尚未反應過來,劍身已噗一聲穿過脊背,從左胸沒出。與此同時,刺客也被衛承遠遠投過來的發簪正正釘中眉心,歪在橋上。

那廂一群人已經捂眼尖叫起來,和葳一頭紮在和寧懷中,哆嗦著哭喊:“果然是來曆不明的女人!還招來了刺客來討你的命!是想害死整個府上的人麽!”和寧的臉色嚇得發白,驚得說不出話來,搖晃著就要往下倒,被身旁的嬤嬤趕緊扶住。

點秋氤氳的眸子愣愣看著從胸口穿出的那柄冷劍,手中半把魚食盡數傾在水中,蜂擁上來的錦鯉湊成一朵血紅淒麗的花。衛承早已騰步上橋穩穩攬住她,嘴唇卻忍不住隱隱發抖:“點秋。”倒在他懷裏的人睫毛輕顫兩顫,胳膊軟軟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