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原來是修然師傅，大包小包的，去逃難？”
阿芸暗暗扯扯她的袍袖，適時堵住她一張沒遮沒攔的嘴，笑道：“師傅莫怪，我家小姐是…見到您略過…興奮，興奮。”興奮你個頭！
修然麵色波瀾不驚，奈何兩手皆提著包裹，是以方才沒能躲過黎若因那一撞，現下也無法合手見禮，你好微笑道：“小僧今日下山給寺裏采買，不知黎姑娘是？”
黎若察覺到方才又丟人了，藏在阿芸背後露出半顆腦袋揉揉鼻子：“巧極了，母親吩咐我過幾日去伽和寺禮佛靜心，要長住三個月，這時府裏應該已經派人上山送信了罷。”
修然麵上仍是那副一成不變的清淺笑意：“黎姑娘又敬佛之心是好事。”黎若因眨眨眼，探出整顆腦袋來：“修然師傅既這麼說，我有件事情還想煩請修然師傅幫個忙。”
修然無聲望著她，陽光灑到麵上似精致玉雕，黎若因舔舔唇繼續道：“是這樣，我與阿芸既要去寺裏住一段時日，理當素裝示人，才不壞了規矩，可具體什麼樣的合適，我和阿芸拿不太準，”她指指前方，“如雲綢莊離這裏特別近，能不能煩請修然師傅，同我們一起選些料子？”
修然沉默半晌：“黎姑娘誠心，可若由小僧去替姑娘挑，於禮不合。”
黎若因抬頭望一回天，明知道他勢必要說這四個字的，自己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問。她鬆開捉著阿芸衣裳的手點點頭正待往前走，身後突然又傳來一聲：“黎姑娘。”
她回神道：“修然師傅？”
修然放下手中大小包裹：“不若小僧獨自去挑，不過還需兩位在這裏等小僧片刻，看著這些東西。”即使她頻頻於禮不合，他卻也回回讓步。
黎若因眸間一亮，笑嗬嗬道：“好啊，有勞修然師傅。”阿芸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是從袖袋裏摸出銀子遞給了修然。
黎若因舒一口氣靠在牆上，小丫鬟腦子飛快轉兩圈悄悄湊上去：“小姐好像…很開心？”那廂吹著涼風愜意點點頭：“很開心。”“為什麼？因為修然師傅給你選衣裳料子麼？”
“呃…”她聽著小丫頭這話風，怎麼有點涼幽幽的？
“其實我是…”“我的好小姐，你不會是看上…”“懶！”
黎若因驚喝一聲哢嚓截住阿芸的話頭，斬釘截鐵道：“因為懶呀，我懶的連這兩步路走不想走，懶的連衣裳都不想挑，不行麼？”
阿芸狐疑看她一眼，她不過比她大一歲，從小姐六歲時就跟著黎若因，從來都是無理由相信她，這回卻有些不敢下定論了。
黎若因心裏沒來由發虛，嘿嘿笑了兩句：“今天天兒不錯，青石牆上都熱烘烘的，你快過來曬曬太陽。”
阿芸正待說什麼，身後響起修然的聲音：“黎姑娘。”
黎若因笑嗬嗬伸手接過布匹，月白暗勾雲紋綢緞在掌心如水軟滑，修然提起自己的包裹斂眉道：“這料子淡雅些，卻也不至於讓黎姑娘失了身份，屆時做兩身直裾便好。”
黎若因雙手攬著綢段抱在胸前：“修然師傅費心。”阿芸雙手合十依禮送走修然，喃喃道：“幸好夫人隻給了三個月。”還不至於日久生情，況且還有她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