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還是有些理念不合。”
清原身為修行人,比習武之人稍有不同,算是方外之人,於是便用自己的方法行事,而未有經過官府那瑣碎的步驟。
但在何滬此類人眼中,誅殺一個惡類,要先經過官府判決,然後才可論罪,才能行刑。
可這其中的繁雜,對於修道人而言,終究是不易的。
而重要的是,在多數修道人眼裏,官府隻是執掌凡人律法的官府,他們作為方外之人,行事根本懶得經過官府。
甚至,官府對他們而言,隻是許多個螻蟻般的凡人,在執掌的一個地方罷了。
其實當年清原心底,也難免這類超脫世俗的心態。
若無這般心態,在景秀縣時,按律法之事,他應該將一眾綁匪生擒活捉,送往官府,經過官府判決,再去斬首。
隻是他自覺,要抓數十個綁匪,送去官府,其中過程過於複雜,不如順手殺了。
但這其實也是他對人世律法,看得較輕的表現。
而這,也正是何滬對他殺意極重的原因之一。
在何滬眼裏,規矩就是規矩,律法就是律法,不容輕視,不可逾越。
哪怕你是俯視諸天的神仙,落在人世,就要遵循俗世律法。
膽敢輕視塵世律法,便是最大的死罪!
人世之間,執掌生殺大權的,隻有官府!
哪怕神仙出世,也不能動用私刑!
……
靜靜想來,近些時日所見,無論是陳芝雲,還是何滬,或是薑柏鑒,甚至文先生,都有著類似的固執。
陳芝雲,凡事可稍顯寬鬆,但心中仍有不可逾越的底線……例如造反一事。
陳芝雲自認身為臣子,理應忠君愛國,不敢逾越大義,不敢逾越人世規矩。
在這一方麵,實則他與景秀縣的何滬,倒有著類似的固執,或許他沒有何滬這般極端,並不認為任何規矩都不能逾越半分,但是陳芝雲在朝代更迭,波及整個梁國的層麵上,比之於何滬,更不容退讓,更為固執,這也是他不可逾越的底線!
至於薑柏鑒,從趙徐一事來看,他也有幾分快意恩仇之心,在沒有波及無辜的情形之下,他甚至可以默許誅殺首惡,除惡為行善。
可是在何滬眼中,一切的規矩,都不允許逾越半分。
任何刑罰,任何處置,都要經過官府的判決。
無論你是誰,都無法踐踏律法。
這種人,既是可敬,亦是可恨。
“何滬與田苗,倒也有著許多類似的方麵,隻是……田苗眼中,但凡以情義為重,無論作了多少惡事,都應理解,都該釋之,幾乎到了扭曲的地步。”
“在這一方麵,不講情分的何滬,反而更好幾分。”
清原看著文先生手中的那份折子,略有幾分感歎。
那位景秀縣的知縣大人,終究也要躍出那一方池塘了。
這對於梁國而言,有這麼一位身居高位的清官,應是好事。
對於何滬而言,為官至此,也是施展抱負之時。
但清原大約可以預見,此人的結局,未必是好。
清原無意阻攔,也不去推波助瀾,就這般任其自然。
雖然何滬是何清的父親,但清原卻也沒有幹涉的意思。
“就這樣罷。”
……
文先生府上。
就在文先生勾了一筆後。
就在這時,有人匆匆來報。
“太子殿下來了。”
“老夫知道了。”
文先生放下折子,起身去迎。